曾倩“刺啦”一声撕开热狗的包装,掰开面包,直接咬在了火腿上。
“那他昨天是怎么找着你的啊?”
罗晓谕用胳膊肘碰了碰林纾:“你吃你的。”
“噢。”
周小川弯着食指敲了敲桌子,简单地把开头—高潮—结局,寥寥几句话概括。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至于隐藏的大部分细节,周小川偷笑:“不足为外人道也。”
罗晓谕眼珠在三个人脸上挨个扫了一圈,很疑惑:“这也没外人啊。”
周小川和曾倩无奈地看着林纾,他倒很自觉:“要不你们聊,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去买泳裤。”
嘴里说着,半个屁股从沙发上抬起来了。
罗晓谕一把把他拉回来,向曾倩和周小川宣布他的身份:“他可不是外人啊,四舍五入一下,算是我家的内人吧,再说,你们看看——”她一只手捏住林纾的下巴,颇有山寨女大王的气势,左右给她们俩展示了一下他英俊的五官,“长成这样,一看就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不会出去乱说话的。”
“什么泳裤?“曾倩和周小川异口同声,“我们对林纾是你内人还是外人不感兴趣,反正你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从下周开始的游泳课啊,每个月两节,最后要参加考试的。”罗晓谕把从老罗那儿听到的只言片语复述了一遍,“林纾不会游泳,我得教他。”
“可是我也不会游泳啊!”周小川着急了。
“你不是有路老师吗?你的学费不能白交啊。哎,这个你不吃我吃了啊。”曾倩从发怔的周小川手里拿过热狗。
周小川端起一杯香蕉奶昔,盯着大肚子玻璃杯上映出的自己那张被放大,五官扭曲的脸,直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喃喃说:“我觉得吧,我可能要做对不起文静哥哥的事了。”
距离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到现在她还有些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因为你发现,你喜欢上路老师了?”
周小川点点头。
昨天她从学校围墙翻出来,校服裤子刮了老大的口子都没看到,露着大粉花的秋裤在街上走了一下午,直到有小孩捂着缺牙的嘴指着她笑,她才注意到。
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可摸摸衣兜,只有一块钱。
不够倒车,也坐不起空调公交车,里里外外看了几遍站牌,又正好驶来一辆十四线,她就上了车,去了几乎荒废的青少年宫。
看门的大爷扫了她几眼,断定她没法从里面偷些什么出来,也搞不出大乱子,就没拦她。
曾经举办过很多次文艺演出、放过无数场电影的小礼堂已经破败不堪,灯全是坏的,安全通道门上的几个字和简笔画小人闪着绿莹莹的光,她心里忐忑着,摸到后台,想再回忆一下他们三口最后还算温馨的时光,心潮翻涌伤春悲秋的时候,却没防备一只脚插|进了地板上的破洞里,扭伤了脚踝。
使蛮力去拔,又造成了二次伤害。
路竞到的时候,她隔着一大段距离就听到他在喊她的名字,答应的时候,情绪还算平静。
可当他的寻声而来的身影出现在后台,用手机的闪光灯照亮,却害怕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到她的眼睛而用手指拢着,那一刹那,她的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扑到他怀里,像只委屈的小狗一样蹭蹭他。
他一定不会把自己推开的。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虽然一瘸一拐的,实在跑不快。
而路竞也仿佛看出来她的心思,半蹲着身子张开手等着她,稳稳地接住她。
“我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我是一艘孤独的小船,在茫茫无边又到处是冰川的寒冷大海上航行......”周小川还没抒完情,就被罗晓谕打断了。
“能享受这个待遇的,那是泰坦尼克号,要不然就你那种皮划艇,一个浪就打翻了。”
周小川“啧”一声,瞪她一眼,“看到了他啊,就像看到了指路的灯塔,又温暖、又明亮。”
“嗯,那这么说,你应该叫周小船,而不是周小川。”曾倩也加入打岔。
“你们真烦人,我不说了。”
“别呀,后来他怎么劝你,你才在你爸妈生二胎的这件事上想通的啊?”
“他给我穿上他的外衣,把我扶到第一排坐下,脱了我的鞋给我揉脚踝,幸好我昨天新换的带耳朵和尾巴的龙猫袜子。”
“哦,好好,我说重点。他一边帮我按摩,一边问我,什么事让我想到‘离校、离家出走’这样的行为。我就跟他说了我家的事,他听了以后沉默了得有五分钟。”
“可能他也有类似遭遇,被触动了呗。”罗晓谕点着头说,“惺惺相惜吧。”
“我当时也不敢乱说话啊,就试探性问他,‘难道你也有个二胎弟妹吗?’,结果他说,‘我就是二胎’。”
“等一下,等一下。”曾倩挥着手打断,“咱们这个年纪,小时候父母都有工作的,超生是要罚款开除的,看他平时穿戴也不像土豪家的二少爷,别不是农村来的吧?要么,就是家里重男轻女,拼着家破人穷的风险也要生个男孩,这也太奇葩了。”
林纾插了一句嘴:“我们那儿的农村,确实有政策,第一个孩子是女孩的话,可以再生一个。”为了加强肯定,他还拿自己举例,“要么就是我爸妈那样,没有固定工作的,收入是很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