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能自己决定是否要出生,那么大家都会怎么选呢?
钟意觉得,自己一定会放弃这个权利,宁愿从未来过这个世间。
可惜没有如果。
他觉得自己最无法接受的,大概就是从那个女人的肚皮里爬出来这件事,绝对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的最大污点。
尽管早就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他想起来还是恨得要命,始终不能释怀。
“一一……一一……”
还取了这么一个难听的小名。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涂九月在外面焦急地呼唤着自己,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
他就如同陷入最深最深最深的深海里,无法自拔,只能不断向下沉。
“一一!”
一双冰凉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他能感受到全身瞬间涌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原本清灵甜美的声线,在他听来就像是粘腻的蛇身,寸寸缠绕在心中,恶心的要命。
他一把挥开那对胳膊,向前疾走两步,转身看向来人。
“你竟然还没死,拉莉雅。”他皱了皱眉,满满都是看渣滓的眼神。
光看他这看仇人的态度,谁也猜不到面前人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拉莉雅轻笑一声,并不在意:“你不死,我怎么会死呢宝贝,我就活在你心里呀!”
她清润温和的眼中,全是作为母亲的一腔慈爱。
“是这样。”这会儿钟意总算是稍微冷静下来,和女人面对面也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无时无刻的呼唤声没了,他得以有时间冷静思考。
天知道之前干扰因素有多强,他回想起上船以后的事来,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
像是个极其糟糕的梦一样。
“你出来做什么,”他不愿再回忆,冷冷地盯着那道记忆中的身影,“想要让我再凌迟你一次吗?”
“一一,做什么这么冷淡~”女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她甚至直接又缠了上来,想去抱住钟意。
后者自然不会让其得逞:
“你最好不要靠近我,一看到你我就想恶心,恶心的想吐!”
“可是,我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我好想你,每天每天每时每刻都好想你!”
“滚!”
拉莉雅大声笑起来:“我真是太惊喜了,早知道你现在性格和钟裕那么像,我应该更早出来的!”
“你最好不要提那个名字。”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
面对钟意的冷声警告,女人有恃无恐,她甚至故意贴近对方的面庞,挑衅道:“怎么了,一一宝贝,你吃醋了吗?妈妈最爱的当然……不会是你啦!”
钟意快速将刀尖捅入面前人的脖子,在对方惊恐的眼里缓缓说:“难道你以为我不敢动手?所以尽说些令人反胃的话。”
说罢,嫌恶地松开手,竟是连那把手术刀都不要了。
拉莉雅眼里闪过一丝吃惊,她似乎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把将脖子上的手术刀扯出,因为伤口不停冒血的缘故,她发出的声音都是奇怪的“咕噜”声。
伤口快速复原,她捂着脖子半天,才能含糊说出话来:“你、你明知道你杀不死我。”
是这个道理,她存在于钟意心中,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轻易被杀死。
“何必白费功夫呢,要是钟裕知道,你现在竟然变得这么血腥暴力,一定又要不停叹气了。”说着说着,她似乎忘记刚刚脖子受伤时的感觉,又开始调笑起来,“我可不忍心看到他那么忧愁的样子。”
“我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提他的名字。”
“为什么这么冷淡呢,我是有多么的爱你们,你们是知道的呀。”拉莉雅哀伤地说,豆大的泪珠缓缓从她面颊落下,就好像被伤透了心。
“呵,算了,我为什么要和恶心的人讲这么多,”钟意气笑了,他重新摸出武器,冲上前去,“好好享受死亡吧!”
“你明知道你杀不死我!”她终于有些慌乱,“你在做无用功,快停下来!”
钟意专心在她身上留下伤口,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
“我只是想见见你,一个两百多年都没见过自己孩子的母亲,想要看望自己的孩子有错吗?”
她边说边躲闪,见对方真的一点不念亲情,眼中闪过一丝毒意,手一挥便消失了。
钟意知道这个招数,这是这位名义上母亲的技能之一——海市蜃楼。通过幻象和真实之间的虚实结合,隐匿身形。但多数时候是用来勾/引迷航的船只驶入深渊。
他耐心地保持防守姿势,全神贯注关注着四周。
突然,左侧方隐隐有风声传来,他没有犹豫,飞速将手挥了过去,果然击中对方,但还没等他来的及转身,对方就再次失去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