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李良楚才抵达了那栋楼。
快点……再快点……
顾不得因着长时间剧烈运动而导致的气短胸闷，他拼命忍耐住身体的不适,与本能做抗争的唯一理由便是想要早点见到惦记的女孩子。
哪怕只快一秒……也好。
终于，他沿着楼梯爬上了四楼。
“砰——”
一把撞开那扇虚掩着的门,李良楚随即步履急切地走进挂着“高三一班”铭牌的教室。
“宝贝！”
此时此刻，他的气息还紊乱着。
原本是第一次涉足这个陌生的地方,就算不至于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可要做到在蒙蔽双眼的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女孩的座位,却堪称荒谬。
然而，就是这么一件荒谬绝伦的事情，李良楚办到了。
“宝贝,我到了！别怕……”
他像是一只夜可视物的野兽，但凡盯准猎物,便会果断出击，绝不给对方留下能够摆脱自己的机会。
可这一次，他要捕捉的不是猎物，而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等李良楚匆匆赶至那个靠窗的位置时,他却发现椅子上空无一人。
没有自己想要寻到的那个纤细身影。
“宝贝……？”
……怎么会？！
犹疑两秒，李良楚转过身，开始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教室里乱转。
“宝贝,我来了……”
他跌跌撞撞的,时不时磕碰到桌椅，被坚硬的棱角刺得生疼。
但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允许他停下来为身体所遭受的疼痛而喘息。
“快出来，宝贝……”
李良楚甚至佝偻下腰背趴到桌椅下方去看,从前往后又从后往前，依照着每组次序势必要挨个进行搜索排查。
“是我啊，乖宝！你到底在哪儿……”
其实跑到操场那会儿，他有给对方打过一通电话，但当时手机里传来的语音提示说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到底意味着什么，李良楚不敢去多想，但毋庸置疑的是，这无异于在他焦灼的心上又加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
拼尽全力才好不容易抵达的地方，可现如今，在这里竟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女孩子……
正当李良楚心急火燎之际，这时候，他的余光却突然注意到外面的走廊上出现了一道幽比鬼魅的身影。
耳边充斥着浑似欲劈开人的天灵盖的巨雷声，李良楚让视线穿过黑黢黢的夜色，隔着大半个教室审视着立在后门口的不速之客。
“……小瑜？”
半晌，他踌躇地出声。
只见对方右臂膀微动，将单肩背在后背上的书包扶了扶。
“是我。”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可惜现下兴奋上头的李良楚完全没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冷淡。
一听出的确是属于女孩子的声音，他当即便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双手牢牢握住对方的肩头，像是怕她会淘气逃跑似的：
“你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待激动的情绪稍呈衰退趋势，随之而来的是对于女孩病情的担心。
“对了，你不是说肚子疼吗？”
乍一想起这个问题，李良楚不由懊悔自己没能以更快的速度赶来替对方解忧。
“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去医院看看？”
说着，他松开扣住对方肩膀的手，正打算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对方抱起。
下一秒，卫瑜微微侧身，错开他伸过来的双臂，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这个必要。”
闻言，李良楚不由眉间紧蹙：“怎么会没必要？”
她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弱得仿佛能被一根手指给戳倒，又怎么熬得过病魔的折磨？
念及此，他还准备说教：“就算现在不痛了，那也……”
“没有痛过。”
孰料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被女孩子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我没有肚子痛。”
在这间毫无半点杂音的教室里，他清清楚楚地听见对方说。
没有痛……
李良楚怔了片刻。
……所以，是骗自己的么？
“宝贝……”他讷讷。
“抱歉，我只是想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话虽如此，可女孩子的态度却是如此风轻云淡，好似这真的不值一提。
……还能怎么办呢？
在明白了女孩子未曾经历过生理上的伤害以后，李良楚胸口的紧绷感微懈，同时强逼自己咽下喉咙里那点在得知了被对方所欺骗一事的酸涩。
“乖宝，下次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他的心脏承受不住。
“好的。”女孩子乖巧地答应下来。
一切看上去是如此风平浪静。
然而，就在李良楚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不意竟听到这么一句话：
“不过，要求我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暂停你的玩笑呢……”
卫瑜的目光流连在伫立于暗纱之后的男人身上，她注视着那具与李良辰几无二致的皮囊，唇边徐徐勾起一个轻盈的弧度。
“楚哥？”
天边的闪电稍纵即逝，照亮了僵持在教室后门口的二人，纵然只有短短的刹那，可那一瞬间已足以令李良楚看清女孩脸上蕴着讽刺意味的微笑。
“……”
……什么？
对方的言语犹如一条毒蛇钻进了衣服，攀附着他的肌理蜿蜒而上，所过之处必夺走他残存的体温，再将一股凉意渗进他的血肉，使之逐渐透入四肢百骸，最终叫人寒至心底。
直至感觉胸口憋闷，李良楚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屏住了呼吸。
少顷，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说什么胡话……”
“觉得我在胡说，是吗？”卫瑜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被女孩子反问了这么一句后，男人却保持起缄默来。
“宝贝……”良久，他哑着嗓子道，“你是不是……想你楚哥了？”
都到这时候了，他还要继续装傻吗？
卫瑜简直要笑了。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沉默须臾，她了解似的点点头。
行，既然他不肯承认，那她就拿出证据来让他不得不承认。
由于长时间与夜色为伍，卫瑜的眼睛已经充分适应了黑暗，是以从后门行至自己的课桌旁，在这个过程中她走得异常流畅，脚步没有发生半点停顿。
尔后，她从桌肚里掏出一本规格如习题册大小的东西，而那赫然是她在一个多月前在学校对面的文具店里所买下的日历。
接着，卫瑜状似十分随意地将它翻开。
“10月16号，你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出现在我面前，说是晚上下班顺路来接我。”
那天是星期三，上午的时候数学老师突然告诉大家这次上课会改为随堂测试，正是因为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所以卫瑜对此的印象格外深刻。
“如果你是李良辰，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提前发短信告诉我你会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