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横洲手持长剑,剑招笼罩着贺西楼。华丽璀璨的白色剑光之中,处处布满杀机。
这是顾横洲自创的“凌虚剑法”,剑法变幻莫测,这一招“雁渡寒潭”更是神鬼难测。
可是,这是贺西楼应该躲过的剑招。
顾横洲练剑时,随时会和弟子喂招,贺西楼自小到大,已经躲过了三万八千七十二次。
然而这一次,贺西楼没能躲过,他手中的长风剑,被狠狠击飞,顾横洲的剑尖,直刺他的咽喉。
顾横洲握住沉昼,剑尖抵在贺西楼脖颈前两寸处。
贺西楼望着顾横洲,神情带着一丝无措。
春风还带着寒意,从两人身旁掠过。远处山川泼墨,云渺山苍翠碧色,松涛幽咽。
两人之间却沉默无声。
“凌虚剑法”是贺西楼在云渺派学到的第一套剑法。
顾横洲那时候担心贺西楼的基础不牢,每一招都握着贺西楼的手,亲自教他。贺西楼笃学诚挚,将每招都彻底练熟,连睡梦里都惦记着出招时机,可以说将这套剑法彻底练熟了。
但是今天,贺西楼却没能躲过去。
顾横洲慢慢皱起眉,“你……”
话还没出口,远处一只白鹤翩然飞来,口中衔着一枚闪闪发亮的传讯符。
传讯符小小一枚,约莫有指甲盖大小,做得精致可爱。金瑞祥云的图案,金色纹路熠熠生辉,背面是弯弯曲曲的“云渺”两字。
这是云渺派掌门所发的传讯符,只有大事才会用得上。
白鹤飞到贺西楼身前,贺西楼伸出手,传讯符落在他的掌心。
贺西楼捏碎传讯符,金光闪过,传出钟观山的声音:“各大门派听说剑仙身体痊愈,特地派人送来贺仪。请仙尊和剑仙到长门殿,面见贵客。”
顾横洲收起剑,看了一眼贺西楼,“走吧。”
贺西楼垂下眼,恭敬地垂手而立:“师尊先请。”
顾横洲细长的手指掐了个法决,将沉昼铺在地上:“过来。”
贺西楼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顾横洲。
顾横洲这番动作,表示他要御剑带着贺西楼飞过去。自从贺西楼入道以来,顾横洲从没这么做过。
“还愣什么?过来。”顾横洲面无表情。
贺西楼不敢再想,踩在沉昼上。
沉昼的速度很快,破开氤氲春雾,将云渺山万里碧色收入眼底。
贺西楼低头,正好能看到顾横洲的半个侧脸。
朝阳初升,照在顾横洲身上。顾横洲额边的碎发逆着光线,清晰可见。贺西楼忍不住伸出手,又收了回来。
忽然,贺西楼眼睛一亮,他仔细地伸出手,指尖慢慢捏住顾横洲的肩头,动作又轻又缓,像是拂面的山风,不让顾横洲察觉半点。
贺西楼唇角抿起,露出一个微笑,将手指凑到眼前,两指之间,夹着一根长长的头发。
是顾横洲肩头落下来的头发。
贺西楼解开腰间的香囊,将这根头发认真地塞进去。他心情特别好,开口说道:“师尊,还记得你当初带我来云渺派,就是御剑带着我飞过来。”
顾横洲也想起往事,心头闪过一丝后怕,转过头看了一眼贺西楼,颇有些感慨:“那时候你还小,站在我怀里。如今已经比我还要高了。”
贺西楼笑了笑,“师尊那时便救了我的命,若是没有师尊,我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
一转眼,已经到了长门殿。
顾横洲掐诀,两人落在长门殿门口。
贺西楼迈步走入长门殿,他身上只有简单的一套青色长衫,长门殿中的亮光照在他脸上,鸦色剑眉,浓郁到近乎紫的凤眼,挺直的悬胆鼻,让他的脸充满华贵和清正之气。他衬衣服,而不是衣服衬他。
顾横洲在贺西楼身旁,他和贺西楼是不同类型的好看,肤色冷白,身量纤细,一双眼眸颜色略浅,宛如春昼湖锋利脆弱的薄冰。
顾横洲看向长门殿中坐着的众人,左右两排客座各坐三人,他们身后还有仆从和门人弟子。
钟观山站起来迎向他们,“仙尊,小师弟,六大门派的贵客特意前来拜访。”
坐在客位的六个人站起身,众人行礼道:“见过仙尊,见过剑仙。”
六人之中,有些已经见过贺西楼和顾横洲,有些还是第一次见,却都不约而同,露出惊艳表情。
其中兰陵九重阁来的是位年龄稍小的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鹅黄曲裾,看起来娇俏活泼。一双眼睛大大的,不自觉看着两人,眼神直勾勾,还没学会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