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苏婥虽然语气微僵,但显然不在闹脾气,也有服软的意思。
祁砚抬手扶在她颈间,扣住,带近,“联系不上你,我会?担心。”
兴许是那两年的烙印太深,祁砚现在时常梦中还会?心有余悸。
冷汗遍布的惊醒,呼吸急促,却又在下一秒入目身旁女人熟睡的面容后,缓和了焦虑和不安。
“婥婥。”他喊她,却不继续往下说,只转而?夸她,“你很棒。”
苏婥知道祁砚心里在想什么。
她手抚过他的眉眼,无名指上的钻戒在光下耀熠着鲜明光色,耀眼,又异常夺目。
每一道?闪光都像是砸在他们心间的甜蜜。
“以前的都过去了,我们未来有的是时间。”
“所以,别怕,以后我会?好好陪在你身边的。”
这次,陪你走到时间的尽头,我都毅然决然,不会?回头。
我的未来,只有你。
*
2.逆光而?来
苏婥是没想到还会?碰上季舒凌。
当时在柬埔寨一别过后,苏婥是派人送走季舒凌,但后续保证她安全,两个人回国就再没联系。
这次恰逢是在医院。
酒吧中途有了点事,苏婥需要赶回去处理,祁砚要陪她,但她不想耽误他的工作,干脆自己回去。
但飞机上,苏婥总觉得胃里翻搅得难受。
已经不知道是几次了。
下飞机后,约好的既定时间,苏婥出现在酒吧,高效地处理完事,就想顺路去医院,挂个号看一下情况,顺便看看池荟。
池荟当她是以前积起的胃病,但检查见过俨然把她们两个人都惊到了。
做完b超后,医生的第一句:“恭喜。”
苏婥和池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紧接着,医生的第二句:“孩子七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经历的苦太多了,现在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地来,这简直比池荟自己听到怀孕消息还激动。
因为苏婥当年吃了很多药,是药三分?毒,都有后遗症的。
一度检查出的结果,是难孕。
不是没法有孩子,而?是苏婥体质薄弱,要想有孩子,早已是难上加难的情况。
这点祁砚知道后,整整安慰了苏婥大半年。
他怕她难过,在知情的第一时间,就让秘书把梁暮桦安在新家的婴儿房拆掉了,换而变成苏婥随时可以练舞的舞蹈房。
苏婥看在眼里,却只字不言,任由苦涩深埋在心里。
她知道祁砚疼她,却又觉得莫名的内疚。
所以在知情怀孕后,苏婥是愕然的。池荟没能陪她太久,但祝福一定要到。
苏婥善解人意,让她去工作,说下次有空一定约。
但就在池荟坐电梯上楼后,苏婥滞愣地盯着b超的那张图看了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所以说,她和祁砚真的有孩子了,是吗?
笑了哽咽,哽咽完笑,苏婥捏着这张b超单,整个人的肩膀都是在风中发颤的。
然而,在她抬眼的瞬间,倏然闯进的一道?身影,让流荡的风都不知觉骤停了摇晃。
挺着大肚子,朝她走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是季舒凌。
可能是孕期的浮肿,季舒凌的身材早就没了原先在柬埔寨时的曼妙,经历沧桑,连人都褪去了光华。
季舒凌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苏婥。
季舒凌的这一胎,是二胎了。
她们没有对彼此视而?不见?,反倒摒弃了过往,打完招呼后,一同走到医院楼下的花园。
两个人坐在盛夏的绿茵阴凉,蝉鸣交织徐凉,浅薄的风划过枝头,颤起一枝栖雀。
季舒凌注意到了苏婥手上拿的那张b超单。说实话,她没想会这么凑巧地碰上苏婥来妇产科,“我之前听说你离开凌川了......是又回来了吗?”
苏婥和她放平心态聊:“没,回来处理点事。”
季舒凌顿了几秒,点头应下。但很突兀地,她还是报以感谢:“之前,谢谢了。”
苏婥知道她是在感谢什么,但已经过去的事,就不多提了,“只是保护孩子而?已,那种情况,没人会?把孩子置于险境,是我该做的。”
听到这话,季舒凌话还没出来,孕期憋了好久的眼泪却先出来了,“对不起,你这么努力保护我的孩子,我却出了岔子......”
她凝噎说出来的话实?在叫人心疼,“回国后,我天天......还是提心吊胆,我怕他们还会?出现......是我不小心.......我自己不小心,摔了。”
说到这,季舒凌没忍得住,哽咽后一下抽泣就跑了出来:“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她低落情绪地重复着。
苏婥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季舒凌自知失态,抬手胡乱地抹尽眼角不断溢出的泪。像是难得找到一个能倾诉的人,她小声断续地说:“不瞒你说,其实我和他断了。”
话落,风过,吹得树丛窸窣声响起。
苏婥眸色微黯,没打断她说话。
“可笑吧。”季舒凌自嘲地抿唇,漫天撒下的流光走不进?她眼底,里头尽是晦暗,“我以为回国等他,真能等到他出狱,结婚的那一天。但从那之后,他再没见过我。”
“我理解他的难处。”也许是想起当时,季舒凌越说越崩溃,掩面颤肩地哭了起来,“但要断是他先说的,孩子也是他先不要的,他不给我任何的退路,最后离别的话都说得决绝。”
具体说了什么,季舒凌不想提,苏婥也不会?特意去问。未到能感同身受的地步,苏婥却还是抬手抚上了她的后背,“别哭,对孩子不好。”
季舒凌知道,接过她递来的纸后,努力自控地从抽泣声中缓和过来,沙哑着声:“谢谢。”
“没事。”苏婥光是听她刚才的解释,就大概懂了她现在的处境。之前的孩子没了,现在的孩子不是她爱的人的了。
尽管不知道怎么才能设身地良好安慰,苏婥也还是叹息后,缓慢低调地出声,“往前看,是最好的事。”
季舒凌诧异经历这么多事后的苏婥能这么坦然。
却也不知,正是经历这么多,苏婥才能有现在的坦然。
生活是自己的,永远要记得过给自己看。
红豆生南国,爱非本意,却是良善所归。
如若余生有爱人相伴,何幸之有;如若余生走得跌宕碰撞,也别怕,生命的圆满采撷都冥冥注定,不会?亏待每一个人。
那一个下午,季舒凌是叙述者?,苏婥是倾听者。
这一趟相逢,起于错误的旅程,却终于落叶入地的安稳。
也许从一开始,她们就做不了很好的朋友,但这不影响彼此的联系。
离开时,季舒凌的老公出现了,开着一辆还算优越的私家轿车,来接她回家。
烂漫余晖下,苏婥眼见着车越开越远,直到汇入车流,再看不清晰。
下一个红绿灯亮起时,苏婥的手机响了。
是祁砚的来电。
知道她在等他,所以一下飞机,他就会来找她。
城东的房子没处理掉,所以苏婥回去了,过去的那个家。
开门的刹那,里头幽暗暖调的灯光亮起,温柔笼罩在她肩头。
祁砚闻声朝她走来,身后尽是璀璨的霓虹,却在他们视线相撞的那一瞬,皆然黯淡。
逆光而?来,总是他做过的,最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