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泽抬眸,看向她,手上动作不停,温和地笑:“回去干嘛?”
时遇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回去玩。”
时泽埋下头,轻笑了声,“跟谁?”
她不喜被追根究底,拧眉,声音压低了点:“同学。”
顿了顿,又道:“我已经买好票,初九的。”
“先斩后奏?”时泽表情略严肃,“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也会回去?”
时遇没犹豫道:“没错。”
时泽表情沉重,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疲倦的孟佳慧感知到,立马坐直身体,看看时遇,又看看时泽,一句话没说。
时遇面无表情地与时泽对视,丝毫不妥协。
时泽冷声道:“我不同意。”
时遇不问为什么,只道:“我要回历城。”
时泽有点薄怒,但很快压下,温声道:“不说这件事,我想让你过个清静的年。”
时遇冷笑:“除了吃饭,每时每刻都待在房间,还不够清静?”
这句话像火星,彻底点燃时泽,他语调猛地拔高:“你在怪谁?我们出去玩,没叫上你?”
时遇看着他,语气无波无澜:“我跟着你们去玩?上赶着当电灯泡?五百瓦那种?”
“这件事不重要,先放一边。”时泽沉着脸,语速缓缓:“过完年,就去英国,我已经跟安妮老师打好招呼。”
尽管很早以前,时遇就从周武口中得知这件事,但亲耳听见时泽说,依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拧着眉,抿着唇,语气低沉:“我不去英国。”
时泽看着她,严肃道:“你非去不可。”
时遇看不惯他这副严父模样,似笑非笑:“既然你不想我回历城,当初怎么不拦着我?如果你拦住我,会有今天这档子事?”
顿了顿,语气带了点嘲讽:“也是啊,我去哪上大学那有您的人生大事重要?婚礼盛大不?蜜月开心不?”
时泽表情阴沉,但没发作,深吸口气,绷着声音道:“这事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必须去英国。”
时遇给气笑了,她说的什么事都不重要,只有他说的事,才是事,才重要。
她冷了脸,直接将两人最后的体面撕破,“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管我?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的监护人是外公。”
时泽安静两秒,像被戳到痛处,反应了两秒,痛劲窜了上来。
他猛地站起身,抬手指着她,手指有点发抖,看起来怒不可遏:“时遇,你这什么态度?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没资格管你,谁有?是你的同学?还是你的小男友?”
这十几年来,时遇在林婧和时泽面前,一直都很乖巧,尤其是早年,就像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时泽又是个好脾气的,常年都是绅士模样。她几乎没见过,他愤怒言于表的样子。
时遇愣了半秒,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小男友?贺行卿吗?他知道我早恋?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她不说话,时泽脸瞬间涨得通红,声音有点抖:“你真的在早恋?你竟然早恋?”
时遇不想时泽知道这事,每次跟贺行卿联系,都会躲进房间。换言之,肯定她不是来京城后,他才发现的。
“你怎么会知道?”时遇问,“找侦探调查人?还是偷偷关注我?”
时泽没答,只道:“去英国!必须去英国!跟那个男生分手!立马分手!”
因为跟贺行卿异地恋的事,时遇心里正慌乱着,迫不及待地想回历城,现在不仅被时泽阻止,还被要求去英国和立马分手,当即也来了脾气:“我不去英国!也不会跟他分手!你想都别想!!”
时泽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竭力压着声音,但没什么用,依旧震得人耳膜发麻:“时遇!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不仅早恋,还跟大人顶嘴。我和你妈是这样教育你的?!上了那么多礼仪课,都学了什么!!”
时遇面露愤愤,呼吸开始急促,“你别提我妈,你没资格提她。”
时泽声音微颤:“……什么?”
“我妈教了我很多,也给了我很多。但跟你没任何关系,你现在想起来,你是我爸,想行使父亲的权利,不觉得有点晚,有点可笑吗?”时遇看着他,“你这个间接害死她的杀人凶手,提她的时候,不觉得后背发凉吗?”
时泽顿了两秒,浑身都在发抖,几步冲到她跟前,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时遇被怒气冲得脑袋发晕,时泽的速度又很快,她虽然察觉到,但没时间和精力避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脸上,声音清脆,在空荡的客厅,甚至有点回音。
时遇被打得头一偏,甚至踉跄了下。巴掌落下的瞬间,几乎没什么痛觉,麻麻的,紧随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灼烧感。
孟佳慧被吓了跳,忙跳起来,赤脚跑到时泽身边,拉住他胳膊,好声好气地劝:“别生气,小遇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咱们好好地教育。”
这是时遇第一回被打,而打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亲爸。
时遇抬起头,看着时泽和孟佳慧,眼睛有点泛红,扯了扯嘴角:“谁说我小?三年前,靠我卖小提琴,帮还贷款,付房租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我小?我在英国出道,拍广告,开音乐会,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有没有觉得我小?”
时遇瞪着两人,一字一顿地问:“那些时候,有没有觉得我小?”
时泽看着她,脸和眼睛通红,不说话。
孟佳慧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
时遇看向孟佳慧,似笑非笑:“孟阿姨,我给你个忠告。别太喜欢这男人,不然我妈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孟佳慧拔高声音:“小遇,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
时遇歪头,不解:“他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
时泽闭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滚!给我滚!”
——
时遇从别墅出来时,刚好傍晚,天还没黑透,光线有点暗,隐约可见空中飘着的细雪。
刚落在脸上,就化作滴滴水珠,一阵沁凉的夜风吹来,冰得人不停打寒颤。
沿路亮着两排街灯,因为天冷,行人稀少,偶尔有车驶过,看起来冷冷清清。
时遇站在路边,双手抱住自己,搓了搓发凉的胳膊,手指被冻得有点僵硬。
她放下手,艰难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指没了温度,指纹解锁了好半天,才解开。
解锁后,时遇盯着主界面,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发消息?打电话?给谁呢?忙得不可开交的贺行卿?还是远在英国的周武?
做什么都不合适,谁都没办法告诉。
时遇茫然地看着街道,雪下得有些大了,逐渐模糊她的视线。
她该去哪?
她能去哪?
她的家呢?
——
时遇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了会,也不知走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一会。
身后突然响起车喇叭声,接连不停,时遇慢慢回过神,僵硬地回过头,看向声源。
熟悉的男人面孔探出车窗,对着她不停招手:“时小姐。时小姐。”
时遇停在原地,疑惑地眨眨眼:“你哪位?”
男人将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下车飞快道:“我是林家司机。你回京城时,是我来接的你。还记得吗?”
时遇转动被冻僵的大脑,回忆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点头,轻轻“啊”了声。
“记起来了吧?”林家司机道,“外面好冷,赶紧上车。”
说着,他拉开后座车门,暖气窜出,扑在时遇脸上,冷热相撞,有点刺疼。
时遇没上车,看着他,“你怎么会来?”
林家司机:“林老爷叫我来接你。”
时遇疑惑:“外公?”
——
时遇冲了个热水澡,身体表面的寒气散去,但冷气扑进了身体,骨头依然有点刺疼感。
她简单活动了下手指,灵活度回来,松了口气,也有了些安全感,便去外公房间。
时遇刚进门,就闻到股浓浓中药味。
外公正在擦手,看见她,顿了顿,语气有点担心:“好些没?”
时遇点头:“好些了。”
外公看着她左脸,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轻叹:“我不该同意时泽带你走。”
时遇垂下头,没说话。
外公将纸巾丢进床边垃圾桶,淡淡道:“虽然你不太适应林家过年的氛围,但待在这,起码没人敢打你。”
时遇抬头,反应了半秒,声音低低:“是这个原因?”
让她回“家”,没过多久,又让她离开“家”,去另一个“家”,就是这个原因?
外公抬抬手,失意她坐下。
时遇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
外公看了她一会,淡声道:“我同意时泽带你走,还有你学业的原因,想让他劝劝你。”
时遇有瞬间的茫然,有点诧异:“让我去英国,是您的注意?”
“我和时泽商量很久的结果。”外公道,“你是个优秀的孩子,不该被家庭拖累,被放弃梦想,被窝囊在历城。”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甚至有点难听。
让她想装糊涂,不经意地岔开,都不行。
时遇看着他,不理解地歪头,表情复杂:“可,为什么?当时我去历城,去历大,明明没任何人反对?”
时遇慢吞吞地重复:“当时,你们明明没反对啊。”
外公靠着枕头,双手握住,放在棉被,“你当时的情绪很糟糕,我们寄希望于你去历城后,能好好地放松。”
老人目光平静:“那段时间,你每天都待在卧室,不是练琴,就是发呆,一句话都不说。我们觉得你情绪不对,都已经打算叫心理医生。你主动提出去历城上大学,我当时很反对,但你情绪波动太大,就依了你。”
时遇声音低低:“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打算让我待在历城?”
外公点头:“是的。我从没想过,让你待在历城,待在历大,学跟梦想毫无关系的数学。”
时遇沉默半晌,声音有点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外公道:“小遇,我当时给过你选择。你不想去国外,选择了历城。”
时遇顿了顿,笑意勉强,“所以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去英国学音乐,完成你的音乐梦。”外公道,“你姓林,是林家子孙,不能永远沉浸在痛苦中,必须走出来。”
时遇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当年,您对我妈,也就是您的女儿,也这么尽职尽责吗?”
外公沉默半晌,叹了声:“小婧的死,是我永远的痛。”
时遇愣了愣,没说话。
“以前的我太好面子,觉得她给我和林家丢脸,说不管就真不管。”外公叹道,“等她自杀后,我才幡然醒悟。她再不好,也是我的孩子。但凡我用点心,她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寒气好像冒出,时遇指骨开始发疼,“是啊,但凡有人拉她一把,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可她已经死了。”
时遇一字一顿地重复:“她已经死了。”
外公没说话。
时遇眼睛开始酸涩,里面有什么,快要涌出来,跟时泽吵架,甚至被打了巴掌时,她都没这么难受。
这到底算什么?
因为好面子,因为觉得丢脸,所以半点救赎,都不愿施舍给自己亲生女儿?
等人离开,彻底离开,再也回不来,才幡然醒悟,轻飘飘地来句,啊,我错了。
因为人死,所以醒悟。
这是原因,也是结果。
时遇心底有浓浓悲哀,从踏进林家大门,听见外公开口说话,就一点一点地冒头,越来越高,慢慢从眼眶溢出,滑过脸颊,聚集在下巴,“啪嗒”两声,滴落在手背。
仅两滴,剩下的,时遇用尽全力,全憋了回去,眼睛通红,浑身开始发抖。
她突然想起那个六百万红包,相当巨额,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不定能赚这么个红包。
时遇笑得有点悲哀:“所以,您现在是将对我妈的亏欠,转移到我身上?”
外公微微拧眉,语气依旧淡淡:“小遇,你是我外孙女,对你好,是应当的。”
时遇好笑了声,没说话。
在今天以前,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负面情绪。
多得她自己都被吓了两跳,一跳已经不够,得成双成对。
她总是向前看,不管做什么,都坚信自己可以,能做到最好,也力求最好。如果做不到,那就努力努力再努力。
有时候,她又特消极。
比如老人这句话,她会钻进牛角尖,从反面思考。如果您对我的好是应当的,为什么会等我妈死后,才姗姗来迟。
她不相信这应当的好。
甚至觉得可怕。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没给她选择的权力。让她去历城上大学,只是放她去缓解情绪。等缓好,就得抓回来,放到英国,按照他们的步调生活和学习。
就像生病的宠物,被主人欣然放到笼外。它以为能自由地待很久,却没想到,等病一好,主人就强硬地将它抓回,换到别的笼子,回到以前的生活。
至于笼外的朋友,跟主人有什么关系?
时遇从小就喜欢音乐,梦想做个音乐家,但不代表她愿意被拴住脖颈,被牵向那条已经铺好的道路。
这种木偶式生活,现在的她已经接受不了。
外公见她神情淡漠,微微皱了皱眉,表情和语气都挺平静:“你是林家的孩子,我会给你最好的未来。”
顿了顿,又道:“我不希望,你变成小婧那样。”
时遇抬头,面上带了点茫然。
外公冷声道:“马上跟那个男生分手,你俩不合适。”
脑内“咔嚓”一声,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又断了,短短几个小时内,接连断了两次。
大概是间隔时间太短,短得她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淡淡的。
时遇觉得莫名其妙。
无论是时泽,还是老人,都不了解贺行卿,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为什么会开口就是:你俩不合适,马上分手。
这种毫无理由的抗拒,时遇不太想搭理,一句话都没说。
外公见她这态度,丝毫不恼,不紧不慢道:“你现在这模样,跟小婧当年特像。完全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突然说到林婧的当年,时遇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外公道:“她第一次跟我提时泽,正好十八岁,不算早恋,我没多在意。心想,谈个恋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父母的爱情故事,时遇从本人那听过太多,已经能倒背如流,无论爱或恨,都没什么感觉了。
可从老人口中听到,不仅感觉回来,还不太一样。
“但我万万没想到,她会不顾一切地嫁给时泽,甚至连父母都可以不要。那个时候,她差点跪下来求我。保证两人能一辈子在一起,能一辈子恩爱幸福。结果呢,你看见了。”
外公目光有点游离,语气淡淡:“小遇,你以为的爱情,并不会发展成你想象的模样。小婧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比她当年还小,才十六岁,不确定性更大。现在觉得会一辈子,会是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但实际上,你们没有未来。”
曾经雷厉风行的老人,突然讲起缠绵爱情观。
这转变太大,太突如其来,时遇没反应过来。
无论谁当讲师,她都不愿听父母的爱情故事,这是碗妥妥的毒鸡汤,鹤顶红都没这毒。
不管林婧当年为爱多勇敢,现在看来,已经没任何意义,甚至挺好笑的,好笑到能哭出来。
“外公,感情经历不会遗传,”时遇说,“我跟妈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她感情不顺,不能佐证我也会不顺。”
“这跟遗不遗传没任何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外公淡淡道,“你以为的爱情,只不过是小孩的游戏。等新鲜劲一过,自己都会觉得,光阴虚度,甚至是场滑稽的笑剧。小婧的自杀,没给你足够的警告?”
时遇看着老人,一句话没说,但眼神里全是抗拒。
“你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浪费时间的游戏。”外公说,“游戏体验都有保质期,等你或他腻了,再回头一看,是你先后悔,还是他先?”
时遇完全没被外公挑拨,她相信自己,也相信贺行卿,无奈道:“你不是我和他,怎么知道我们在玩游戏?你也没见过他,怎么就知道我俩不合适?”
“你这些话,小婧当年全跟我说过。”外公开始不耐,眉头紧皱,声音沉下来:“如果我早知道,她会变成今天这样,我绝不同意她嫁给时泽,更别想离家出走,我会把她关在林家。”
时遇觉得好笑,她多次强调,她不是林婧,老人也承认,结果到了感情,却立马把林婧的经历套在她身上。
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外公后半句话的深意,身体一顿,缓缓抬眸,不可思议:“外公,你什么意思?”
外公目光深沉,带着不容抗拒,“小遇,用这种方式失去女儿的痛,我只想经历一回。你明白吗?”
时遇脾气涌上,冲动地起身,“我不是林婧!要我说多少遍?我是时遇,只是时遇!”
外公厉声道:“不管你是谁,只要顶着我外孙女的头衔,我就会把所有风险,降到最小。”
时遇察觉自己态度过激,今天已经犯过错,压住脾气,缓缓坐下,低声道:“我是人,别用看股市的眼神看我。”
外公面色沉静,不怒自威:“你现在该去学习,该去完成梦想,而不是窝在历城玩早恋游戏。”
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回林家,打理公司。”
时遇微惊,万万没想到,老人会说这样的话。
老人子女多,子孙就更多,分家产,得绕过几十号人,才轮得到她这外孙女。
现在是什么意思?
直接绕过这几十号人,把公司交给她打理?
把她当做谁了?
或者说,把对谁的亏欠,转移到她身上了?
时遇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没法扭转老人的想法,无力得没任何脾气,耷下双肩,声音轻轻:“外公,我不是她,不会走她的路。”
外公充耳不闻,“小婧的自杀,是对你和我最大的警告。你还不明白?”
时遇红着眼,不说话。
——
孟佳慧别墅。
时泽靠在客厅沙发,没动,也没说话。
孟佳慧坐在他身边,抱住他胳膊,软软地安慰:“你别担心,小遇已经被她外公接回林家,不会有事的。”
她起身,帮他按/摩太阳穴,轻笑:“别太生气,小遇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时泽抬头,勉强地笑了下,低声道:“她长这么大,从没挨过打,从没有。第一次打她的人,竟然是我。”
孟佳慧替他开脱:“你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故意的。等小遇冷静后,好好向她解释。父女没有隔夜仇。”
时泽苦笑地摇头,没说话,盯着房间某角出神。
孟佳慧想了会,笑起来:“我们出去散几天心。等回来的时候,小遇刚好冷静下来,就去找她解释。怎么样?”
时泽情绪正低迷,没回答她。
孟佳慧像小孩脾气上来,抱着他胳膊,使劲摇。
“泽,去嘛。我私人飞机刚检好,去国外玩两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