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没啥大碍。”龚思年低头写病历,金丝眼镜后面一双狭长眼睛没有情绪,“明天再来换一次纱布,别洗澡沾水。走吧。”
傅松华定定地坐在诊疗椅上,像是生了根。好半天,他忽然低声问:“龚医生,我、我想问问。”
龚思年停下手中的笔,无言地看着他。
“那个……方离同学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他鼓足勇气,眼神挣扎,“他这些天是不是总来你这里?你会送他回宿舍,是因为他病情发作了吗?还有,你摸他的头,是不是在安慰他……”
憋了几天,他越想越是害怕,除了这个解释,还有什么呢?
龚思年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飞快地掠了一眼帘子,拿笔敲了敲病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记得你们不是一个班的。”
傅松华涨红了脸:“我和他是朋友,我、我关心他不行吗?”
龚思年抱着手臂,淡淡道:“那当然很好。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太待见你呢?”
傅松华脸色难堪极了:“我知道他讨厌我。可是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生了什么病……龚医生,求求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龚思年审视了他好半天,才点了点头:“是啊,他是有病。”
后面的帘子微微一动,方离在后面几乎如坐针毡。
傅松华猛地抬起头,满眼掩不住的惊怕:“什么?!”
“不是身体的病。”龚思年指了指桌上的心理学书,“心里的。”
傅松华怔怔看着他:“心病?……”
龚思年点点头:“抱歉,病人的隐私,不方便说。再说了,青春期嘛,各种苦闷烦恼很常见。倒是你——”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傅松华:“你是真的很关心同学啊?”
傅松华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才难受地摇摇头:“他不要我的关心。”
龚思年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这茫然无措的大男生。
“回去吧。就按照普通朋友对他,就足够了。”他拍了拍傅松华的肩膀,“有时候,过分的亲近,和冷漠的漠视,同样叫人无法忍受。”
他望着傅松华垂头丧气地离开,好半晌,才对着帘子后面问:“早走远了,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方离磨磨蹭蹭地从后出来,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
龚思年低头整理病例,不刻意看他,口气轻松地像是闲聊:“小傻子,不用患得患失。你们这个年纪,无论是喜欢人,还是被人喜欢;和谁要好,和谁忽然又隔阂了,都不是是个事儿。明白吗?”
“医生……”方离绞着手指,紧张地手指痉挛着,“我也明白的,不该当回事,可是我心里就是好难受。”
他小声地哽咽起来:“难受得看不下书,吃不下饭;难受得做梦都梦见、梦见我向他告白,然后他骂了我一句‘恶心’……”
龚思年停下了笔。
他转过头,把桌上的纸巾盒递过去:“我明白。”
他温和地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为这事难受过,觉得天忽然就塌了,觉得满世界都是灰色。”
“那、那后来呢?”
龚思年微微一笑:“后来啊,一切就慢慢好了。也会遇到很喜欢的人,也会觉得很快乐。”
……
晚自习快下课了,小班长唐田田站在讲台上,用力地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大家静一静啊。”
她声音本来就小,每次都要使劲喊出来,才能叫坐在后排的人也听得见,好在大家都算给面子,纷纷停下聊天。
“还有一个月就要元旦了,大家知道的,元旦晚会每个班要出节目。”唐田田站在讲台上,认真地传达任务,“高一可以出大合唱,高二高三不可以,必须出个体节目。我们班到底出什么,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哦。”
下面一阵安静,低头的低头,装看书的装看书。
他们9班就是艺术黑洞,这些东西和他们没啥关系嘛——哦,不对,他们体委填补了美术空白,连着三期黑板报都得了年级评比前三,可是说到唱歌跳舞,他们班可真的找不出人。
唐田田在台上站了一会儿,无奈地苦着小脸:“男生们来一个吧?你们去年就没出节目,都是我们女生上的小合唱。要不来个诗朗诵也行呀。”
白竞举起手:“班长,我提个动议啊!叫阮哥上吧。”
刚说完,后脑勺就被什么砸了一下,他一回头,就看见阮轻暮在后面冷冷瞪着他:“百晓生你作死啊?”
白竞嬉皮笑脸地乐:“阮哥你颜值高,作文好,上台念一段你写的打油诗什么的,自带美颜,高一的学妹一定能尖叫得昏过去。”
阮轻暮站起身,伸手拿着根尺子,隔着前面的座位,就去打他:“我现在先叫你昏过去!”
刚伸出去,阮轻暮的手就停住了。
方离的座位,又是空着的。
他默默地坐回了座位,神色有点郁郁不乐。
台上,唐田田还在循循善诱:“对了,这次还有个新规定!今年第一次试行走班制,学校说,允许同一教学班的同学一起出节目哦。”
黄亚在下面叫:“什么意思啊?”
唐田田解释:“就比如说,我不是在生物领航班上课吗?那我就可以和那个班的同学一起出节目,到时候,两个班都算是完成了节目任务。”
“哦哦!”
下面一片点头,纷纷表示理解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人主动请缨,唐田田也没辙了:“那大家再考虑一下吧,谁有想法,可以私下找我哦。”
晚自习下课铃响了,阮轻暮一个人背着书包,避开了一群男生,独自向着文体楼走去,一边走,一边给秦渊发消息。
“我去舞蹈室找一下方离,晚点回寝室。”
很快,秦渊的回信就到了:“好,我等你。”
阮轻暮看着那行字,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文体楼依旧没什么人,除了走廊附近的小路灯幽幽亮着,各个窗口都一片漆黑。
他悄悄地沿着一楼走廊走到尽头,站在舞蹈室的窗前。
果然,黑黢黢的房间里,一个身影在轻轻舞动。
没有再穿漂亮的裙装,方离穿着日常的校服,可是举手投足,依旧有着完全不同的妩媚,和平日的瑟缩萎靡比起来,宛如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阮轻暮在窗户外默默看着,没有惊动他。
终于一曲结束,方离停下了动作,微微喘息。
他慢慢抬起头,望向窗户:“阮哥?”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大家么么哒,谢谢大家一个多月的陪伴,六一节快乐哟!祝大家每天开心如宝宝!
有奖竞猜:9班的节目会是啥……完整猜对的,发个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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