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有什么事么?”
她走到女娃子面前蹲下,手抚上她的头柔声问道。
小女孩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些发黄,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指间的触感粗糙且干燥,摸着不大舒服。宿槐五指成梳,轻柔地为她解开打结的发丝。
小姑娘顺势依偎在她怀里,头靠在她冰凉而柔软的胸口上,感受着她身上蓦然升起的温暖,嘴角悄然勾起,却仍是抽抽噎噎地答道:“我,嗝,我迷路了。我不知道,嗝,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嗝……”
宿槐正催发着身体的鬼气遍至全身,尽量能将小姑娘的身子捂热。听罢小姑娘的话,她心里却有些古怪:看这小孩的穿着不似村里的打扮,难道是隔壁其他村子里的?
不过这个树林来得有些诡异,眼前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都未可知,想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且先配合着她来便是了,反正左右不过一个小孩子罢了,能翻出什么浪来。
心中有了考量,宿槐便开始嘘寒问暖,想要从小姑娘口中套出些话来。然而,这女娃子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无论宿槐如何旁敲侧击得套话,她就是不上当。明明宿槐问的问题她都有回答,却更像是答非所问。
宿槐无法了,她有些抓狂。一个小孩子而已?这是一个小孩的问题吗?!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欲/望,心中时不时就闪过‘算了算了,不要再做甚迂回政策了,不然干脆撂挑子走人算了…’的疯狂念头了。
小女孩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耐烦了,便吃吃地笑了一下。恋恋不舍地从宿槐温暖的怀抱里起身,笑着用孩童特有的雌雄莫辨的声音说道:“姑姑,往西边走,待行至一棵大槐树下便可进入迷雾森的阵眼了。”
宿槐甫一听到“姑姑”这一称呼,还有些恍惚。待听完她的话,注意力便瞬间被吸引了。
西边的大槐树?阵眼?
她低着头开始思考起这话的可信度,额头却忽然一凉,她感觉眉心的花钿被人轻柔地吻了一下。
“下次再见呀,我的宿槐姑姑…”
宿槐蓦然地抬起头,却见眼前一片漆黑,小女孩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忽觉鼻尖微凉,宿槐抬眼一瞧,便见停了好些时候的雪,此时又开始稀稀簌簌地下起来了。
她定定地看着空白的前方好一会儿后,沉默起身,手里化出盏红纱灯笼提着,便往西边踏步而去。
“听我手下的几个鬼差说,城北的刘屠户昨儿个子时刚没了,鬼差过去接人时还一直在那哭天喊地的不愿离去…”
“要我说他也是活该,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下了地府也该偿债了。”
“嘿,他这是知道自己下地府后等着向他索命的冤魂太多,怕自己被撕成碎片呢…话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黑心肝的刘屠户名叫刘善信呢,啧啧,可真是白瞎了这个名字。”
“善信善信,心之不善,又何来诚信…”
宿槐站在一个枯萎的大槐树下,冷漠地看着不远处一黑一白两个在暗淡月光下半透明的身影在互相交谈着。
“话说你调查了那么久,那魉鬼的事有着落没?”
听至此,正欲提步上前的宿槐忽地顿住脚步。
“嗨,别提了。我方才本来已经追着她到槐柳镇了,谁知道被她揪住机会划破次壁逃走了……”
“那你当如何?”
“唉,不知啊,我也正在纳闷呢。”
两人一安静下来,四周也就安静了下来。宿槐面无表情地将一支枯树枝轻轻折断,便惊得对面二人浑身一个激灵。
“谁?!给我出来!”
“出来!”
宿槐走了出去。
此时月亮终于从一片乌云中探出头来,朦胧的月光尽数倾泻在她身上,为她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二人在一瞬间的呆怔过后,便是熟悉的尖叫——
“啊!!这是谁啊?这位不就是宿槐大姐嘛?”
“啊呀,宿槐大娘居然出现了啊?”
宿槐呵呵一笑,瞬移到二人面前一人给了一巴掌。
一刻钟后……
宿槐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位老熟人,耳边是二人此起彼伏的唱和声。听了没一会,二人还是在扯七扯八,半点没有说正事的意思。宿槐受不了了,不耐地揉了揉眉心,百无聊赖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说说吧,魉鬼那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