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武王媚悠悠闲闲地坐在椅子上,笑问:“夭娘,可有此事?”
陶夭夭含泪,悲怆地说道:“绝无此事!”
武王媚又问叶蓁蓁:“蓁娘、可有此事?”
叶蓁蓁站起身,拼命隐忍怒气,认真答道:“绝无此事!”
武王媚笑道:“陶大娘子皇上钦定的未来安亲王妃、亦是是本宫未来的儿媳。本宫既信得过皇上的眼光,也信得过陶大娘子的为人。她说不是、那便不是。”
魏太后却不肯轻易放过。
反正也是拿别人的枪、戳别人的马。
于是魏太后面露迟疑之色,沉吟道:“这失贞事大……说不准,陶大娘子是个没经过事儿的,恐怕自个儿也不晓得失了贞节也不一定。”
在座的都是年纪五十往上的老妇人们,哪一个不是从孙子媳妇当起、熬到如今也有了孙子媳妇的?又有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见惯了场面的?
而魏太后竟以太后之尊、以安亲王的祖母之尊,公然为难这样一个后辈……竟将“恐怕自个儿也不知道失了贞节”这样的荒唐话儿给说出了口!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只碍于魏太后的情面、无人说出口。
武王媚嗤笑道:“哈哈哈哈这世上竟还有那样的糊涂小娘子!”
陶夭夭垂下了头去。
她可不就是这样的小娘子!
武王媚道:“这事儿还挺有意思的。一个说、你被个叫化子给玷污了,另一个说、我没有是你胡说!啧啧,这样的官司,怎么断案呢?”
魏太后便道:“给陶大娘子验个身罢!一验便知!”
此言一出,满堂的贵妇人又是一遍哗然!
——这也太蔑视陶大娘子了罢?
陶夭夭被气得满面通红,浑身颤抖!
武王媚嗔怪道:“娘也糊涂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随意污蔑别人的清白,便要验身以示清白?今儿县主冤枉了尚未成亲的陶大娘子、娘便说要验陶大娘子的身……那倘若明儿县主又说、淳王妃偷人,难道娘也要去验淳王妃的身?万一后天县主又说,太后宫里有个外男……”
淳王妃怒道:“你——”
魏太后也瞪圆了眼睛!
她已过了六十了……
武王媚压根儿就没给魏太后发作的机会,便傲慢的瞪了淳王妃一眼,说道:“本宫不过也就是打个比方!淳王妃那么激动做什么?”
说着又斜睨了淳王妃一眼,闲闲地说道,“府上的县主乱吠咬人、说得可比本宫打的这比方难听多了!也不见淳王妃管教一二!哼,迟早有一天,整个淳王府都会因为她那张嘴……而付出承受不了的后果!”
说着,武王媚的神色突然变得狠戾,“再说了,本宫也是为了王妃好!毕竟是亲戚不是?若换作是其他人家的长舌妇的,一早拉出去活活打死了!!!”
淳王妃怔住。
她侧过头,愤怒地瞪向了清敏县主。
清敏很清楚——
现在她已经没了退路。
她不禁有些犹豫。
——自从嫁了樊文曜以后,她也越来越少入宫、竟不知道这位新近回宫就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居然这么厉害!
那……
倘若万一这真是个乌龙、陶夭夭真是清白的?那她这县主身份能护得住自个儿吗?
这时,立于一旁的魏三娘实在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心里压力,两眼一翻白,人就软了下去……
宫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三娘子!三娘子!”
众人皆尽侧目。
魏太后奇道:“这是怎么了?”
叶蓁蓁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三娘子来时便说了几句……像是有些胃疼的样子,这会子昏倒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闻言,魏太后并不在意,便吩咐宫人:“把她送到偏殿去、请个御医过来看看。”
庄皇后的吩咐两个宫侍过来、合力抬起了魏三娘,送入偏殿去了。
其他人都不太关心魏三娘……
但清敏见了魏三娘的作派,愈发笃定陶夭夭失贞一事是真。于是梗着脖子说道:“此事千真万确!且我也是……”说着,又看向了叶蓁蓁,“……也是听到叶五娘说的!”
陶夭夭与叶蓁蓁对视了一眼。
——其实刚才武王媚说的那一番话,已经很清楚示意了。
陶夭夭大声说道:“我清清白白,无愧天地!”
叶蓁蓁也大声说道:“我和县主不熟,从未私下见过县主,更没说过如此恶毒的话儿。且县主还说、当时萧大娘子也在场?敢问萧大娘子,县主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萧仙娘犹疑:“这——”
魏太后有些不耐烦了:“多大的事儿啊还磨磨叽叽的!”长时间的休息不好、教她很容易心烦气躁。最重要的是,陶夭夭是庄皇后的养女、是武妃未来的儿媳妇,只要能狠狠地打陶夭夭的脸、就是在打庄后和武妃的脸!
所以这些人到底还是磨叽什么!
武王媚便笑道:“既然太后都发话了……那就这么着吧!你们都立个军令状来!陶大娘子?”
陶夭夭含泪泣道:“若我并非清白身、当即以死谢罪!但倘若是有人恶意毁谤我的,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为我主持公道!”
武王媚又问叶蓁蓁:“蓁娘?”
叶蓁蓁怒视着清敏县主,大声说道:“臣妇从未与清敏县主说过这些!还请皇贵妃娘娘彻查!若臣妇真说过这些的,便拔了臣妇的舌头去!臣妇亦当自请下堂!若查出是有人刻意污蔑臣妇的,是否就拔了她的舌头?”
此言一出……
在场的众贵妇人们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武王媚朝着叶蓁蓁笑了笑,然后又转头问向清敏县主:“县主呢?”
清敏县主强笑:“什、什么?关我什么事?话也不是我说的、是我……是我道听途说来的,不过是好心报与太后娘娘听……不、不想令皇室蒙羞罢了……”
惠氏飞快地插了句嘴儿:“你做了蠢事、丢了脸……那也是让皇室蒙羞!”
清敏县主面色一面。
武王媚懒得再理清敏县主,转头看向淳王妃:“……县主是淳王府的人。淳王妃,若府上的人造谣撒谎的,该当怎样的责罚啊?”
淳王妃拼命地朝着清敏使眼色,意思是你别瞎搞了,赶紧认个错,想法子把这事儿圆过去算了!
但清敏什么也不顾得了。
她只一心想着、只在一验出陶夭夭不是处子、便能彻底打垮陶夭夭和叶蓁蓁了,根本不会有人还记得她清敏是不是造谣了!
所以她什么也顾不上,只把头扭到了一边,并不理会嫡母淳王妃。
淳王妃久久得不到清敏的答复……
武王媚又追问了一句:“淳王妃?”
淳王妃只得答道:“……依着淳王府的家法,妄传谣言者,责重杖二十!”
武王媚道:“好极!那若是查出、确系清敏县主造谣的……那便重杖二十!清敏可听清了?”
清敏县主垂了头不吭声、只当没有听到。
武王媚又问萧仙娘:“萧大娘子?”
萧仙娘骑虎难下:“这、这……其实我、我……”
魏太后愈发的不耐烦,转头问她:“到底怎样?”
萧仙娘被吓了一跳,只得点点头。
武王媚笑道:“好极!”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反正也要给夭娘验身,突然想起来宫里新来了两个妹妹,不然叫了她二人一块儿来验身罢……”
因见胡黛溪就在现场,于是武王媚便吩咐道:“来人,去把艳贵人也请来!”
宫侍领命而去。
惠氏忍不住问道:“就在这儿……当着咱们这么多人的面验?”
武王媚盯着清敏县主,说道:“不在这儿验、在哪儿验?若避着人,回头县主又说、有人帮陶大娘子做了假证……”
清敏县主低垂下头。
“那怎么验呢?”惠氏明知故问。
武王媚笑道:“太后娘娘,还请您身边的沈嬷嬷去司寝阁拿些红丸来罢!”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要点守宫砂!
守宫砂么,陶夭夭手臂上已经有一个了!所以武家这边的人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庄皇后甚至还低语交代了燕嬷嬷几句,燕嬷嬷得令、下去安排了。
魏太后点头。
于是沈嬷嬷就去取红丸了。
不多时,宫侍领着另外一位新晋的年轻宫妃艳贵人过来了。
叶蓁蓁一看,原来艳贵人、就是胡黛溪的侍女流惠?
没一会儿,沈嬷嬷也带着司寝阁的宫侍、并取了红丸、药粉等物,匆匆回来了。
司寝阁的宫侍向魏太后、庄皇后和武王媚请安。
武王媚道:“你把守宫砂调好了……给贵女们点一个。嗯,就给二位准王妃点上吧!”想了想,又道,“给她们点在眉心处,既好看、又显眼!”
萧仙娘吃了一惊:“娘娘,此事与我无关吧,怎么……怎么连我也要点?”
武王媚冷笑:“都有人造谣到亲王妃身上了,你不是亲王妃?”
萧仙娘急了!
——她确实是钦定的宁王妃,可阿嘉是天阉啊!且皇贵妃还说,让把守宫砂点在眉心?难道她以后要顶着眉心的守宫砂……让人家笑话她守一辈子的活寡?
“不、不……”萧仙娘拼命摇头。
武王媚的神色顿时有些不对了:“萧大娘子何故如此?难道说——”
——难道说,失贞那个是你?
虽武王媚将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但殿上众人都听出了这只可意会的言外之意!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化成了穿心射,齐齐射向了萧仙娘。
情急之下,萧仙娘只得说:“……是。”
武王媚这才笑了,转头又看了清敏县主一眼,说道:“请县主就近一观。”
清敏县主咬着唇儿走上前来。
武王媚又叫陶夭夭、萧仙娘、胡黛溪与艳贵人站成了一排……
这时,司寝阁的宫侍已经调好了一碟子鲜红的药液,呈给了武王媚。
武王媚道:“你给沈嬷嬷……嬷嬷你给她们点,我怕我手抖了,点歪了不好看。”
沈嬷嬷看了魏太后一眼。
见魏太后点了头,沈嬷嬷这才拿过了宫侍递过来的竹簪,蘸了点子殷红的汁水儿,先点向了胡黛溪的眉心。
司寝阁的宫侍交代道:“贵人娘娘回去以后,三日之内不要勤洗面儿,初时颜色淡淡的,三日过后,颜色也越来越红啦!”
胡黛溪点点头,顶着额间豆大一粒的守宫砂,走到了一旁去。
排第二的却是艳贵人。
见了这架势,艳贵人奇道:“这是什么?”
司寝阁的宫侍回话:“回贵人娘娘的话,这是守宫砂……”
“什么?”艳贵人顿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