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可以随时休假了。
于是叶蓁蓁便唤了三郎和百里俏过来,说道:“你哥哥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你不是要去饮马江湖、快意恩仇?那便去罢!”
三郎立刻兴致勃勃地看向了百里俏。
百里俏却有些闷闷不乐。
叶蓁蓁又道:“……只你哥哥的意思,叫别往西边儿去,毕竟再往西二十余里就出了关,到时候若在那边儿出了事……也是麻烦。”
三郎点头,两眼熠熠发光。
“那你们几时走?我给你俩准备行李?”叶蓁蓁又问。
三郎摸摸头,说道:“我们……明天就走!但不必劳烦嫂子为我们收拾行李了,我们就是要出去闯荡的,若事事都要嫂子惦记,倒不如抬着嫂子一块儿去了。”
“呸!”叶蓁蓁笑骂,“我才不去给你俩当老妈子呢!你俩走了也好,让我也松快几日,只别忘记了我和你交代过的话……”
三郎笑嘻嘻地说道:“知道知道!我会带阿俏回去过年的!”
“那就好!”叶蓁蓁笑道,“今年过年我和你哥哥不在京都,你带着阿俏回去……府里人也多些、也热闹一点儿!”
三郎点点头。
叶蓁蓁又轰他俩走,“好啦,既然什么也不用我操心,那我也乐得轻松!”
三郎牵住了百里俏的手,离开了。
夜里寄姐儿服侍叶蓁蓁歇下的时候,嘀咕道:“娘子,您还真让三郎和百里姑娘……就这么走了啊?”
叶蓁蓁叹气,“那不然怎么办呢?勉强他二人留在这儿,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最后还落得满腹怨恨、坏了他和郎君的情份!倒不如趁着这会子还不曾重用三郎,还能腾得出位置的、那就把位置给腾出来吧!”
“只盼着啊,他在外头玩够了、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吧!”叶蓁蓁摇头。
寄姐儿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说道:“奴说句大不违的话,今儿瞧着百里姑娘、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往日她总说规矩多、不自在……如今娘子放她和三郎走,她为什么还不高兴?倒是三郎……哎,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说着,寄姐儿忍不住数落了起来,“三郎也真是的!堂堂武家男儿、肩负复兴重任,竟不知报效家国!说什么打小儿被逼着学这学那的……他怎么不想想、咱们郎君背负的责任比他还重呢,可郎君又说过什么了!”
叶蓁蓁笑道:“其实……我不信三郎是个没担待的。他就是太年轻了,往日在京都见到的小娘子们,和百里姑娘不大一样。大约也因为这个,他才被吸引。但是,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且他身上还流着武家人的血……”
“武家被尊为战神之家,屹立几朝几代不倒……这是有原因的。只盼着让他在外头游历几年、吃够了苦头以后,懂事儿了,会自个儿回来吧!”叶蓁蓁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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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武霸恩便与百里俏一人一马,出了城门。
“三郎,咱们去哪儿?”百里俏问道。
武霸恩答道:“咱们先上北疆去、会一会我家的大仇人,然后再去南疆,我带你去见哥哥……再然后,咱们一路东上,见识苏杭盛世,最后回京都过年!”
顿了一顿,他又问她,“……可好?”
百里俏对于东南西北的、并没有什么概念。
她只想和他在一块儿罢了。
于是便点了点头。
二人便翻身上马,一阵疾驰……
行至晌午,百里俏觉得肚饿,说道:“三郎,咱们中午吃什么?”此处乃是荒郊野外,且看起来,远处也一直杳无人烟……
武三郎听了,奇道:“褡裢包里不是有吃的么?”
百里俏愣住。
她这才注意到,她与他所乘坐的马儿的马鞍上,各自安放了一个涨鼓鼓的褡裢!
伸手进去,果然摸到了一个软趴趴的包袱布!拿出来、再拆去包袱布,里头是几张胡麻饼?
这时,武三郎也摸出了他那褡裢里的胡麻饼,拿出一个掰着吃了。
百里俏默默地吃着饼子,说道:“你嫂子真细心!昨天本来说了不管我们的,结果还……”
武三郎笑道:“她是嫂子嘛,长嫂如母!且她性子好,还善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不管我们的……不过,嫂子确实细致周全、连娘也不如她。”
百里俏犹豫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们那儿的女的,都这样吗?”
武三郎想了想,说道:“世家贵女们、尤其是嫡女们,她们从学说话、学行走时,就要学习规矩礼仪,对她们来说,那是刻进骨子里的娴雅风度;而当她们识字以后、便要开始学习治家管事、主持馈了。因为她们以后也是要嫁进世家的、成为世家妇的,注定了要成为当家主母……”
“世家子们也一样,尤其是嫡长子,他们就是家族未来的家主,或成为朝中栋梁、股肱重臣……”
“你嫂子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小秀气,可理起事儿来什么都懂、什么都会,遇事儿也不慌乱,像她那样儿的……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世家贵女吧?”百里俏又问。
武三郎点头,小小声说道:“那当然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说道:“阿俏不必担心,我前头还有哥哥呢,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他在前头顶着……咱们以后好好辅佐哥哥与嫂子就好了。”
百里俏咬着唇儿说道:“……那咱们以后,还要回到京都去吗?”
武三郎道:“那是自然,那是我的家,他们是我的家人……咱们在外头漂累了,总要回家去好好休养。阿俏放心,只要我心悦你、他们也会接受你的……”
说到这儿,少年郎面儿泛红,眼儿弯弯、嘴角还噙着止不住的笑容,说道:“你看,嫂子不就接受了我们吗?”
百里俏心里五味杂陈。
她突然意识到,她和三郎之间……似乎有道不可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