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很快就到了阮言宁到海城之后的第一个冬天。
海城和潼金镇不一样,一入冬就潮湿阴冷,阮言宁怕冷,早早地就把汪静思给她准备的羽绒服、围巾和帽子一股脑地往身上套。
期中考试之后,阮言宁的成绩一直在进步,所以江寒也没再让她放学后留下来补课,只每周抽半天时间,检查阮言宁和江南的学习情况。
阮言宁又回到了和江南一起放学的日子,也没有机会再去看江寒打篮球。
期末考试之前,江南软磨硬泡了江寒好几天,才让他答应寒假带她和阮言宁一起去滑雪。
江南想去很久了,但苦于自己不会滑,这才不得不求江寒带着。
所以期末考试一结束,江南就迫不及待地打算带着阮言宁一起去买滑雪装备,只是她们两个还没走出校门,江南就接到了江成行司机的电话。
“张叔叔?”接电话的时候江南还有些疑惑,因为这个司机平时负责只负责她爸的行程,接她和阮言宁上下学,都是另一个司机在负责。
“南南,你考完试了吗?”
“考完了。”江南话里话外都透着解放的快乐,“张叔叔你有什么事吗?”
“你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下,我马上来接你。”
“您要接我去哪儿啊?我和宁宁等下要去逛街。”
“去医院,太太生病了。”司机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先生让我尽快把你接过去。”
江南愣在原地,她今早出门的时候汪静思还笑着和她说再见了,怎么下午就生病了?
“南南?你在听吗?”
江南缓了缓神,有些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在,妈妈她病得严重吗?”
“太太情况不太好。”
挂了电话,江南脱力一般靠在阮言宁身上。
刚刚的电话阮言宁听了个大概,她心里也难受,她轻轻环住江南的肩膀,声音带着点抖,“汪姨会好的。”
两人是在一个小时以后到的医院。
汪静思被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她本来就瘦,这会儿穿着病号服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更显得虚弱。
江南一看眼泪就忍不住了,奔到汪静思的床前。
江成行站在床边,阮言宁注意到他也红了眼眶。
她下意识环顾了一圈病房,并没有看到江寒,不知道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样。
他平时看着对谁都冷冷的,可是阮言宁能看出来,他其实比谁都重感情,他只是内敛不善表达。
倒是汪静思先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她艰难地冲阮言宁笑了下,“宁宁,你去看看江寒哥哥在哪里好不好?他如果很难过的话你帮汪姨劝劝他,他最听你的话了。”
“他?”所以江寒是知道了?
阮言宁犹豫了一下,脚下并没有挪窝,直愣愣地看着汪静思,“可是您还好吗?”
“我现在没有事。”汪静思抬手替江南擦了下满脸的泪,“南南你也别哭了,你哭妈妈会难过的。”
汪静思用的是“现在”。
见阮言宁依旧没动,汪静思又一次请求她:“宁宁你去帮我看看江寒好吗?他情绪不太好,一个人跑出去我不太放心。”
阮言宁这才吸了吸鼻子,应了声“好”。
她最后看了汪静思一眼,拢好外套走出了病房。
医院里面人来人往,阮言宁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江寒,她茫然地站了会儿,拿出手机给江寒打电话。
这个手机还是当初汪静思给她和江南准备的入学礼物。
只是阮言宁拨了三通电话,都被人全部挂断。
没找到江寒,她也不好意思会病房,只能无意义地在医院一圈一圈地转着,把一个她觉得江寒可能在的地方都去一遍。
一直到天色渐渐擦黑,医院的全部亮起的时候,阮言宁才忍不住又给江寒发了两条短信。
【江寒哥哥,这家医院太大了,我真的找不到你】
【如果你看到消息能回我一下吗?】
阮言宁并没有指望江寒能回复她,毕竟她在难过的时候也不想被人打扰。
只是这次她的消息刚发出去,江寒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江寒的声音有些病态的沙哑,“你在哪儿?”
好不容易听到他的声音,阮言宁生怕他下一秒就挂断电话,所以一刻不敢耽搁地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末了她问江寒:“江寒哥哥你在哪里啊?”
江寒倒是没再回答她这个问题,只留了一句“原地等着我”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阮言宁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数到第六百秒的时候,她看到江寒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她甚至等不及江寒靠近,就迫不及待地朝他飞奔过去。
刚跑近他,阮言宁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染着的一股寒气,隆冬腊月的天气,一看就是在室外待了不少的时间。
阮言宁轻轻碰了下他的羽绒服,果不其然上面冰凉一片。
江寒看了眼没穿外套的阮言宁,忍不住提醒她:“我现在身上冷,你离我远点。”
“你冷吗?”阮言宁仰头看着江寒,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
江寒下意识想说“不冷”,只是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软软的暖乎乎的小手握住,像是阮言宁给人的感觉一样。
小孩儿握得有些费劲,但江寒能感觉到她尽可能地想把自己的手整个包住。
他愣了下,然后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我不冷,等会儿你自己的手都凉了。”
然而阮言宁这次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又固执地把江寒的手抓了回来,轻声嘟囔:“都快跟冰糕一样了,还说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