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榕树叶随晨间的清风微微摇摆,纱帐拢下的床榻里,青丝如墨色绸缎随意四散。
早前被小郎君嫌弃到不行放在两人中间的棉被,这会?正结结实实被他搂在怀里。
苏锦换了壶热茶进来,就瞧见沈原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棉被上,月色的中衣穿得整整齐齐,一点也不像前两日时时松散的模样。
外间有云,风也不似往日那般和煦,透着股冷意。
小心地给他?盖上薄被,才掖好被角,就被棉被里露出的一段水红色系绳吸引了注意力。
“妻主?”
沈原迷迷瞪瞪睁开眼,伸手就要她抱。
苏锦哪里敢应他?,晨起被小郎君揉捏了好一阵,直到这会?,依稀还?有他?留下的手劲。
那感觉极怪。
只觉得自己好似很是难过,想让他?停住,却更想要他?继续。十来年的读书识礼,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只剩下微微的颤与抑制不住的呜咽,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出了问题。
贝齿咬住朱唇,那一双弯弯黛眉紧紧蹙起,犹如推开窗可见的绵延山峦,带着一丝丝愁绪。
“沈公子。”苏锦压低了声,递上一杯温茶。
沈原发现,小笨鱼要讲道理撇清的时候,就会叫自己沈公子,若是有外人在或是她觉得自在无忧之时,才会?叫出原原二字。
虽然这会?小笨鱼语气依旧温柔,但一会?要说的话,多半又?是极为伤人心的。
“我们有过约法三章,你还?记得么?”
小郎君极不情愿的点头,转过身赌气似的抱住了棉被。
他?挺直脊梁,瞧着便是一副勿扰的模样,可那如墨似夜的丹凤眼又怎么舍得当真不去瞧她,只眼角微眯时时注意着身后的姑娘。
是不是他表现的不够生气?
小笨鱼怎么还?不过来?
沈原心?里纳闷。
瞄见小笨鱼向后迈开了脚步,刚刚还?装姿态生气的沈原登时坐不住了,手臂一伸,直直攥住了她的衣袖,刚刚睡醒的声线本就软和,这会?更是委屈巴巴,“妻主,我很好哄的。”
他?手指有力?,拽住了就不会?撒手。
苏锦抄了半个时辰的清心?经,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念想,被小郎君这么一拉,瞬间犹如燎原之火,熊熊燃起。
沈原手指一僵,有些?诧异于她此刻的脸红。
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怎得小笨鱼已经羞成了这模样,这艳红的面色,可只有他?耍赖咬上朱唇才会?出现。
右眼皮突突跳了几下,沈原侧耳听了厨房里的声响。都说女子心?虚时,有时也会?脸红。
纷乱的思?绪扰得他?眼中黯深,沈原压住心头的飞醋,闷闷不乐道,“妻主,今日是你去县衙的第一天,你中午可会回来用饭?”
“说不准。”
凤平县占地不大,因靠着铜山,百姓大多富裕。衙门琐事也少,若非她们到来,估计那些衙役娘子也无需时时都在街上巡逻。
“哦。”小郎君伸手抱上苏锦的腰身,伏在她脖颈处悄悄蹭了蹭,这才极快地放开,一本正经道,“今日怎么说也是妻主第一天上衙门做主簿,衣裙自然要整理得到,不然衙门里的人该会?笑话妻主,娶夫不贤。”
修长的手指缓缓解开她的腰带,见苏锦要拦,便顺势把腰带递在她手,“妻主帮我拿着,从里到外的挂绳都得系好才行。”
小郎君神情肃穆,半点儿都瞧不出旖旎。
苏锦长这么大,拢共就与两个男子接触多些?。
一个正在厨房里烧饭,而另一个......
他?手下动作极为熟稔,剥她甚至比剥核桃仁更加利落。
堪堪捂住摇摇欲坠的兜子,苏锦慌得不知该往哪里去看。
沈原身上的清淡香气随着他?俯身,越发浓郁。
小郎君极为满意地给她兜子打了结实的结,拢好苏锦中衣的时候,收回掌心?无意蹭过,就见那莹白的膀子粉了一片。
啧,小笨鱼也太敏感了些?。
沈原暗暗生乐,眉眼间却仍是一派光明磊落。
“原原。”苏锦撇开脸,颇有些?告饶的意味,“时辰差不多了。”
认认真真替她束好腰带,小郎君哪里见过小笨鱼这副模样,忍不住转过头偷偷憋笑起来。
他?面颊鼓鼓,也不出声。
苏锦面上更红,还?未出门,就被沈原又?拉住了手,“妻主等等。”
“怎么了?”
小郎君急忙从松木衣柜里拿出一个新做的荷包挂在苏锦腰间,又?往里面鼓囊囊塞了许多银两,“妻主毕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今日中午若不回来,记得请那些衙役们去吃酒。”
“这钱是我早前还?你的六十两,你留着应急用。”苏锦将白花花的银子塞进沈原手中,“我手中还有余银,请她们吃顿酒花不了多少。”
“那妻主可要早些回来。”小郎君一一叮嘱着,“夏日多汗,伤口禁不住捂,你也莫要喝酒。”
“还?有,要是瞧见扑上来的男子,妻主可要避开。”
“又?说胡话。光天化日,男子又?多羞,哪里会?有扑上来的。”
她说得言之凿凿,可傍晚真被拉进酒肆,瞧着那一拥而上的薄纱男子。
苏锦心头一抖,五官都凑在了一处。
强烈的脂粉味混着酒气,还?有凑过来的手,无一不让她坐立不安。
自幼年被宋致领着些?少年郎大肆取笑过后,她极为害怕性子主动的男子。
这会?又?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躲得了东边,躲不住西面。
想要开口请他?们去陪旁边的阳初,一转头才发现,她身边围的更多。
久经风月的男子大多喜欢身上有煞气的女子。
陪在苏锦身边的其中一个小倌挑/逗了半日,见她怎么也放不开,转头便拿着酒杯凑去了阳初那。
那几个衙役更是司空见惯,各个搂着几个小倌,只将不入流的情话说了个遍。
今日去衙门,刘仲英并未叫她们具体做些?什么。此人健谈,光是讲凤平的风土人情、地貌特征都已恍恍一日。
要不是阳初实在困得不行,一头磕在了椅背上。保不齐刘县令就能讲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