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这一日下衙后,邀请户部属官前去状元楼喝酒。
宴饮之时,韩文难得地有些放纵自己,竟是喝得有些微醺。
他一想到皇帝每日不亲万几,肆意享乐。又想到当年先帝的辛劳。心中万分感伤。竟是直接哭了起来。
李梦阳突然道:“公乃大臣,按照义理来说,应当共国休戚!为何只是在哭泣,徒劳无益?”
韩文只是道:“宦官当权,真乃国朝不幸!为之奈何?”
李梦阳盯着韩文的眼睛道:“可以让谏官上疏弹劾群阉。请求内阁诸公与我辈一起上奏折要求除去宦官,韩公率领诸位大臣跪在宫殿里请求,坚定地请求皇帝除去奸宦。”
“到了那时,去除那些人一如反掌!”
韩文一双眼里闪现精光,他起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忽然他的眼光变得决然起来。
他道:“好。即使事请不会成功,我死了也心甘。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本也是活够了的年纪。如若不成功,我韩贯道不死不足报国。”
众人心情也是激愤,而韩文也坚定了自己必然除去奸宦的决心。
韩文的计划刚有雏形,刘健就找到了韩文头上。两个人都想除去奸宦,因此一拍即合。
皇帝如今在行宫搞出来了以宦官为首的小集团来和真个文官集团对峙。
内阁的阁老们都知道,如果他们继续沉默的话,自己就会成为成化年间那样的“纸糊阁老”。彻底由宦官把持朝政。
他们心里清楚时不我待,必须让宦官专权在萌芽里就被扼杀。
刘健历经几朝,成化年间的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他清楚地认识到,如果再不收拾局面,后果不堪设想。
王振与汪直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如果此时再不除掉这些太监,对于刚刚中兴的大明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皇帝在九月的时候,终于从行宫回来。而在皇帝回来后的第一次大朝会之前,刘健拜访了许多他的政治盟友寻求帮助。
谢迁,韩文,李东阳,史琳,戴铣等人他拜访了遍。这些二品以上的文官,都被他请到了太白楼宴饮。同时也凑到一起商订这场除去奸宦的密谋的细节。
刘健清楚地知道,只靠内阁他根本除不掉这些奸宦。韩文的计划很合他的心意。只有满朝文武,内阁六部全部威逼皇帝除掉奸宦,他们才有更大的成功的可能。
皇帝虽然信任宦官,可是他毕竟年纪小,根基不稳。而这些太监能够依靠的只有皇帝。只要皇帝答应除了他们除掉奸宦的请求,那么这些太监将会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手段。
朱厚照回宫后难得地翻了翻奏折,结果当他随意的抽出一本看了几眼后,心里“咯噔”一声。
他立刻打开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手脚一下子变得冰凉。莫名地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人主辨奸为明,人臣犯颜为忠。况群小作朋,逼近君侧,安危治乱胥此焉关。
臣等伏睹近岁朝政日非,号令失当。自入秋来,视朝渐晚。
仰窥圣容,日渐清削。皆言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丘聚、刘瑾、高凤等造作巧伪,□□上心。击球走马,放鹰逐犬,俳优杂剧,错陈于前。至导万乘与外人交易,狎昵媟亵,无复礼体。
日游不足,夜以继之,劳耗精神,亏损志德。遂使天道失序,地气靡宁。雷异星变,桃李秋华。考厥占候,咸非吉征。
此辈细人,惟知蛊惑君上以便己私,而不思赫赫天命。皇皇帝业,在陛下一身。
今大婚虽毕,储嗣未建。万一游宴损神,起居失节,虽齑粉若辈,何补于事。
高皇帝艰难百战,取有四海。列圣继承,以至陛下。先帝临崩顾命之语,陛下所闻也。奈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以累圣德?
窃观前古奄宦误国,为祸尤烈,汉十常侍、唐甘露之变,其明验也。今永成等罪恶既著,若纵不治,将来益无忌惮,必患在社稷。
伏望陛下奋乾刚,割私爱,上告两宫,下谕百僚,明正典刑,以回天地之变,泄神人之愤,潜削祸乱之阶,永保灵长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