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接过谢棠倒的酒,白玉杯盛彩霞光。果然是极其难得的西域美酒。
“早就听说过小谢大人的酒量好。”杨廷和接过后道。“若是今日老夫醉倒在这里,还麻烦小谢大人派人把我抬回去。”
一口一个“小谢大人”。分明是想用年纪资历占据主动权。
谢棠笑着端起了酒杯道:“大人请。”
杨廷和一饮而尽,显出格外的英豪气质出来。他道:“请。”
两人刚喝了一杯酒,就听到宋六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杨阁老,谢大人。菜已经好了,请问方便进吗?”
谢棠在屋内听到后朗声道:“进来吧。”
只见宋六身后跟着四个着青色短打的酒保,各自拿着竹制食盒。每个食盒有三层。今日这顿酒席便是十二盘。
宋六指挥着酒保们把菜肴摆好。然后躬身带着四个酒保离去。
宋六把门关好后,杨廷和突然道:“伯安和这太白楼的掌柜如此相熟,难不成伯安是太白楼的东家?”
谢棠好似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一般,仍旧是闲闲地笑着。
他道:“这是我义兄柳楚蜀参股的生意。宋六叔是柳楚蜀家的老仆了,我怎么可能不与我相熟?”
“阁老太高看我啦。”谢棠道:“我不过是个年轻小子,哪里有本事攒下这么大的一笔家业?”
谢棠直直地看向了杨廷和的眼睛,继续道:“不知阁老大人,为何觉得小子有那样的本事,能够攒下那么大的一笔家业呢?”
杨廷和随意地笑了笑,他丝毫没有局促的意思。他端着白玉酒杯,悠悠地道:“不过是觉得你有才华。”
说完后又意味深长地道:“很大的才华。”
谢棠随意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吃了一口。然后笑道:“任人道伯安才华比仙,也比不上世叔家的用修兄诗才第一,文采斐然。”
杨廷和道:“不过是有一点子歪才,哪里称得上栋梁?”
这句话倒是十足十的谦虚了。杨廷和之子杨慎,七岁能诗。是顶顶的神童。
谢棠起身,打开包厢里的竹子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两个木盒。
一个是酸枝枣木,另一个是小叶紫檀。两个木盒里都各自放着一块铁券。上面都写着奉天翊运推诚守正文臣的字样。除了刻的官职和名字的不同外,基本上一模一样。
谢棠把东西拿了过来,对杨廷和道:“杨大人,您把这东西拿给我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我呢,不是一个善于心机谋算的人。因此我也就把一切都拿出来和大人摊开了说。”
“我愿意成为大人的朋友与盟友,却不愿成为大人学生的侄子。我愿意‘与子同袍’,却不愿‘为王先驱’。”
“若是大人愿意,从此以后,我与大人,便是战友。”
他谢伯安是来找盟友的,不是要去给别人做马前卒子的。
杨廷和放下手中的竹筷,饶有兴致地问他:“若是我不愿意呢?”
谢棠看向对方,毫不犹豫地道:“若是大人不愿意的话,我愿意按照大人的意思,绝不会把这份铁券的存在说出去。我二人,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杨廷和从一开始就想要占据主导权的。结果却没想到,谢家小子刚过弱冠,却是能够把他说的话全都顶回去,让他一点儿便宜都占不到的。
什么按照大人的意思,绝对会守口如瓶。分明是在威胁自己,若是把他谢伯安的消息露出去一星半点儿,他就会把自己的消息丝毫不剩地抖出去。
“谢伯安。”杨廷和听到自己道。“果然不愧是谢于乔的孙子。”
谢棠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应允的意思了。把那个酸枝枣木的盒子双手奉给杨廷和,然后道:“多谢阁老赏识。”
正德三年夏,七月初七。
谢家给鸳姐儿举办满月礼,正是在这个月的七夕之时,也是在鸳姐儿出生后的第二十四天。
一般来说女孩做满月是在她出生后的第二十九天。
而谢家为鸳姐儿选在第二十四天举办满月礼,则是取二十四孝之意,是期待小孩子未来如同二十四孝里的人物一样,孝顺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