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爷爷是什么样的人呢?”谢涟问道。
他管爹爹叫大爷,就是谢家的家仆了。但是爹爹却对他十分尊敬,而那个老爷爷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简单地仆役。
怎么说的,就是谢一和谢令两位管家也比不上他的气势与风度。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谢棠倚在浴桶边儿上,懒洋洋地对自家儿子道。“高伯曾是谢家的亲卫头领。”
谢涟虽然好奇,但看自家爹爹好像不想多说,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问起了一些他在读书的时候遇到的一些问题。
谢棠知道自家儿子乖巧早熟,却不知道他能乖成这样。笑着给他梳了梳头发,然后道:“等到你曾祖母的百日祭过去后,爹带你去踏青。”
高伯曾是谢家的亲卫头领,但是后来就不是了。
他守着谢家的陵园,是在守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谢棠早逝的姑祖母,谢迁的堂妹。因她父母早逝,自幼养在谢家。不知是哪次,这位堂小姐前去上香,去护卫她的便是当时还不是头领的高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是没有谢家的小姐嫁给一个和谢家签了卖身契的护卫的道理,就算这位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也不行。他二人虽有情,却知晓二人没有什么可能,向来是发乎情而止于礼。
于是这位小姐便被先邹太夫人嫁到了门当户对的缙绅之家去了。一朝便从谢家女,变成了邱家妇。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高门的小姐哪里可以嫁平民的郎君?高伯虽然痛恨自己无用,却也不至于心如死灰。
谢家的这位小姐初嫁到邱家,也是过了一段夫妻和合的日子的。可是那邱家大爷着实没福,年纪轻轻就去了。偏生谢氏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若是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那邱家族人勾结谢氏的婆婆,盯上了邱家大爷留下的私产和谢氏的嫁妆。竟是查询到了当年谢氏和高伯的私情,要把谢氏浸了猪笼。
那时谢迁还在余姚,直接带着族人打上门去。把人救了回来。当时谢氏回到家里的时候,身上都是血,眼神都是涣散的。
谢迁那时道:“没事儿,谢家不缺堂妹的一碗饭。怎么样,堂哥这儿,都是你的家。”
可是谢氏却不想给谢家千年门庭抹黑,竟是在晚上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自缢。
谢家自此和邱家结了仇,而高伯也一夜白头,辞了亲卫头领的职务,来到谢家祖坟守墓。
这里面,有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写着谢氏之墓。
寻常人家的墓里是不葬女儿的。但是谢家还遵守着祖上的规矩,一辈子未嫁的女子是可以祖坟的。而且除此之外,未免有恶心邱家的意味在。
自从谢氏死了后,整个余姚都有传言。邱家薄情寡义,为了儿媳的嫁妆竟然把一个为夫守寡的寡妇给逼死了,那女子还是谢家女。邱家真真不知所谓。
是啊,你邱家寡义薄情,但我谢门却是重情重义。
高伯自此便守在谢氏的墓前。他心里想着,她本来会顺心的过一生的,这是他的罪过。因此他便来赎罪。
而且除了她之外,他也不想娶任何人。
在晚上休息之前,谢棠给谢涟盖了盖被子。然后道:“高伯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很好奇的。但是那件事不适合小孩子知道。”谢棠素来是把孩子当作独立的一个人格对待的,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认为小孩子不懂事理。
“若是你十分想要知道,等到你长大之后,我会把事情,一桩一件,都告诉你。”
谢涟躺在床上,看着烛火下爹爹清隽的眉眼。心里想,爹爹果然是和别人家的爹爹不同的。他想法天马行空,想了一会儿居然睡了过去。谢棠见了摇头失笑,吹了蜡烛,也躺到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