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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2 / 2)


就在大家互相称赞的时候,门口忽然飞来一张椅子,“嘭”地一声砸在大堂内的大柱子上,木屑横飞。

惊恐之余,众人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矮小的身影阔步而来,身后还拖着一张椅子。看她身着蓝色夹袄,披着黑色斗篷,领边还围着一圈白色的兔毛,白净的脸上五官清秀稚嫩,分明是个半大的孩子,可她气势汹汹而来,却又让人不由得想要后退以避其锋芒。

她拖着椅子,直接走到大堂的中间,然后将椅子随手一放,接着又在众目之下解下斗篷,挂在椅背上,自己堂而皇之的坐下去,神情不可谓不倨傲。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一时间皆张口结舌作不出反应来,由她坐得大马金刀,姿态傲慢。

半晌儿,辛先生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颜舒,你这是什么态度?这里是崇武堂,容不得你放肆,你给我滚出去!”

颜舒从坐下后就抱着手,一双眼睛直楞楞地看着对面的中堂字画,仿佛刚刚的举动是梦游一样,周围那么多双眼睛也是不存在一般。直到辛先生吼了起来,她才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将视线移开,淡淡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辛先生乃是崇武堂执掌,在东湖书院颇有声威,别说是弘文阁的那群文弱书生了,便是崇武堂的人,没人不怕他,他刚刚那一声怒吼,几乎将屋顶的瓦掀开,可换来的,却是颜舒轻蔑的一瞥和这句目空一切的狂妄之言。

“你放肆!”没料到颜舒居然如此无礼,辛先生气得手都抖了,他一步踏出,迫近颜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企图从气势下将她压下去,“目无尊长,这便是你在书院学到的吗?”

颜舒仰头看着他,气势未弱半分,“《孟子》有云,‘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请问先生,可否认同?”

崇武堂多数出身草莽,在书院学习也只求认得些字,对文人那一套都生疏得紧,颜舒一句话,就让他们脑子一下子就转不动了。

什、什么君子不仁不义?

不过辛先生毕竟是先生,更在东湖书院浸身多年,自然听得懂,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不认同?这可是亚圣说的话,难不成他比他还厉害不成!

认同?这不就是默认了颜舒的举动并无不妥之处吗?这让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脸憋得通红,辛先生还是不知道怎么怼回去,末了,只是吼道:“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颜舒的视线轻飘飘地在崇武堂众学子的身上飘过,像是挑选猪肉的大款主顾,“只是顾言如今还躺在林先生的医馆里尚未醒来,而蓄意害他的人却在此处逍遥自在,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故而,学生便来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就为了一个顾言?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个颜舒,是有多护短啊,为了一个室友,不惜开罪所有人!

辛先生的手蓦然捏成拳,他压着声音,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听到他的话,颜舒轻笑了一声,抱着的双手松开,搭在两侧的扶手上,神情姿态都更加傲慢了,“我什么意思,先生不明白吗?”

“颜……”

“张力师兄,你呢?”颜舒脸一转,将视线锁定在张力身上,“先生不明白我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从知道她是为萧言而来开始,张力就莫名的紧张起来。

他忽然想起来,在霁月斋107室前,一个身高只及他胸口的小子听说“顾言”受伤,气得骂了他一句,还差点踩了他。在马厩旁,她含笑的一瞥,让他觉得冷意一闪而过,当时他就莫名觉得那个小孩子有点暴躁不好惹。

现在,她居然提着一张椅子就直接闯进崇武堂,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我我……”他脑子急转,一开口,就忍不住露了怯。

“我来之前,去了一趟春山斋,”颜舒打断他,“山长从侧门溜了出去。”所以她来崇武堂,山长是知道的,同时也是默认,随她折腾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辛先生暴躁道,“有什么话,你索性直截了当的说了,这样遮遮掩掩,有意思吗?”

“没意思啊,”颜舒两手一摊,反唇相讥,嘴角含着微微的笑,“可学生这不是想给先生,给崇武堂的诸位师兄们留个面子吗?不过现在看来,诸位都不想要这个面子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说什么客气,众人已经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颜、颜乐安……”许衡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想借着平时的那一点点交情来劝她。可惜,他还没说完整的一句话,颜舒就起身,双手往身后一背,在崇武堂众人跟在晃来晃去的。

她一边儿走,一边儿看着众人笑,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直看得人心底发毛。

她现在没有说话,可是许衡已经不敢再跟她说话了。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蕴藏着多大的能量,才敢跟曹卓作对,敢孤身去救陆文彦,敢冒雨上山,去找一个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人,甚至让向来清高孤僻的陆文彦对“他”生出依赖之意。

如今,更是为了一个相识不过大半年的人提着椅子独闯崇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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