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眠虽然没有死,却也是很狼狈。这次真是险之又险,如果不是贴身所穿的软甲救了他一命,在那凌厉无匹的一刀之下,就真的被开膛破腹了。
乌金软甲是王太后姜辛亲自为他穿上的。在他出发离开赵国的时候,这位强忍着满心伤痛的母亲,给他仔细的穿好,并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大意。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愿意儿子留在身边,而不让他去远方做任何的冒险。
但她却无能为力。甚至连有可能让他分心的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因为她了解他心中的雄心壮志。即便是为了当初所许下的那个承诺,自己的眠儿也必须去倾尽全力。
而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帮不了他太多。也许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当他离开自己的羽翼庇护去风雷中搏击的时候,她愿意揭下最硬的鳞甲,替他去挡住霜刀寒剑。
而就在刚才,姜辛亲自为儿子穿上的软甲,果然救了他一命。破碎衣衫在风中凌乱的赵王站起身来,深深吸了口气,在吃惊于刺客厉害的同时,也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还是过于大意了。即便以他对危险的敏锐觉察力,竟然在那一刀乍起之前丝毫没有警觉,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片刻之后,孔雀台上下的人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许多人从目瞪口呆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各种慌乱与愤怒,刀剑出鞘,护卫的军队蜂拥而上,开始进行隔离和保护。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突发情况的齐国人,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而他们在急切之间最害怕的事,当然还是赵王和齐王的安危。
毫无疑问,在当前的形势下,无论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发生了意外,都将会是一场灾难。
疾风卷过的沙尘还没有落尽,明白过来发生什么的公子田恤,浑身都激动的颤抖了。在刹那之间掠过他心头的念头竟然是,难道自己的诅咒应验了?竟然有刺客在这个时候出现杀楚江眠……他死了没有啊?!
不过,他这个巨大的希望马上就转为了失望。等他的目光急切地去寻找那个身影时,却发现赵王不仅安然无恙,而且早已被他那些忠心的部下严密保护了起来。
“可惜……。”
他的低语声脱口而出,短短的两个字里既有幸灾乐祸,更有一些惋惜。虽然明知道在这样混乱的境况下不可能有人听见,但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所想。
而在片刻之前还和他说过话的将军田纪,却听得很清楚。不过,这位负责沧海王城守卫的王室将军,现在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脸色煞白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刺客,心头已经是又惊又恐。
身穿军中校官服饰的这个人,他曾经有过印象。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来刺杀赵王呢?而发生这样的事之后,齐国王廷的平静局面必然会被打破,即便赵王和齐王不会发生意外或者受伤,随之而起的巨大波澜,也将吉凶
难料了。
这位齐国将军和当时在场的许多人一样,都敏感地预知到了因为刺客出现而引起的严重后果。但他们的目光也只仅仅局限在齐国,却不知道,正因为刺客夭离的突然发难,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因此而改变。
也就从此刻开始,烽烟四起,九州震荡。社稷倾覆,诸侯宗室灭亡,终究不可避免……一个强盛的国家将正式张开獠牙,迈出它扩张吞并的脚步!
干将剑出鞘之后的季子,现在的心中有些自责。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在齐国王宫前的孔雀台上,这么重要的场合里,天下竟然有人大胆到公开行刺。如果楚江眠真的因此而受到损伤,他不知道自己有何面目再回去见姜辛。他更无法承受那个女子的悲伤。
眼前的刺客果然厉害。这世间能够挡住季子三剑的人并不多,而对方虽然在一招之间就被破刀后退,但他随手一晃,两把短刃在手,清脆的刀剑相击声中,竟然连续躲过了致命的剑芒。
看来这个假扮成齐军校官的家伙绝不简单啊!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季子冷笑一声,长剑锋芒忽然暴涨,刺客疾走的身形凝滞,痛呼声中,烟尘寂灭,血光四溅。季子退后一步,低头淡淡问了一句。
“你是谁,从何而来?”
双臂和双腿被连刺数下的夭离,再也支持不住,短刀落地,他身体跪伏在孔雀台上,只感觉四肢百骸疼痛难忍,那些伤口处的血正汩汩流出来,似乎在抽离着他的身体和生命。眼前忽然出现的敌人竟然如此厉害,他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了。
“你们不会知道我来自何方……呵呵!但我知道你是谁。江南季子?果然厉害!”
夭离嘴角带血,冷漠的回答了一句。他有些后悔。虽然早就知道楚江眠身边有高人保护,所以他才用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手段行刺。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厉害。更没有想到,楚江眠竟然如此谨慎和狡猾。如果不是他有软甲护体,那一刀本来是可以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