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悦眼疾手快立即扶住他,低声道:“小心。”
“我扶你上去吧。”她抬头望着他说,秋清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却还是没有拒绝。
他仍然抬手捂着胃部,虽然很努力,但大部分力气还是压在了和悦身上,似乎脚下虚浮,同时还忍着痛楚。
上楼梯时,和悦不得已伸手扶住了他的腰,秋清安身体僵了一瞬,咬咬牙,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又很快松开。
和悦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关心的是,秋清安之前是怎么顶着这一副身子从这里下来的,万一一不小心,可能就栽到地上了。
想到那个画面,和悦就不自觉心间一抽。
好在楼梯不长,很快就到了顶,和悦终于看到了这个小阁楼。
比起一层要小了很多,是个大通间,地上铺着木地板,除了一张床和书桌衣柜就没了其他东西。
头顶的天花板比起一楼要高很多,还有一扇木窗户,此刻关得严实,密不透风。
房间很整洁,床铺有些凌乱,可以看出来秋清安先前是从上面爬起。
和悦扶着他重新躺回床上,然后给他掖好被子,轻声说:“你休息吧,有事叫我。”
“你还不回去吗?”
“太晚了,没车。”和悦面不改色撒谎。谁知道晚上他还会出什么事情。
大概也是想到她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秋清安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沉默过后,出声。
“你不回去没事吗?”
“没关系,我爸经常不在家。”和悦语气平淡的说,秋清安眼前立即出现那天,她提起自己家庭时,神色如常的模样。
他眸光软下去一点。
“那你…”秋清安纠结她睡在哪里的问题,微蹙起眉,和悦似乎看了出来,率先开口。
“我就睡地上吧,铺床被子就好了。”她眨眨眼,“我小时候可喜欢打地铺了。”
秋清安张了张唇,最终还是妥协。
从衣柜里抱出棉被,秋清安又分给了她一个枕头,和悦躺在旁边,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
房间只开了一盏小灯,静悄悄的。
和悦把窗户打开了一点,有凉凉晚风透了进来,带着夜间清新的空气。
秋清安无声望着天花板,听到她在一旁开口。
“我先睡了哦,你有事一定要叫我。”
“好。”他动了动身子,闭上眼。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胃里的疼痛由剧烈变得迟缓,到后来,已经像是失去了知觉。
秋清安毫无睡意,转过身,目光投向了那个睡得正好的人。
和悦睡觉的时候很规矩,安稳地盖着被子躺着,面容恬静,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点阴影,嘴轻抿着,看起来莫名乖巧。
秋清安想起先前的时候,明明才过了几个小时,却像是相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昨晚照例失眠,因为见到了那个人的缘故,不可避免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难以合目,濒临崩溃,最后爬起来做题,写完了所有试卷,天色已经泛白。
他躺在床上,周遭死寂,望着空荡安静过分的房子,再一次深刻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变成了独自一人,没有任何的血缘羁绊,也没有任何一个亲人。
就像是个游魂,飘荡在茫茫世间。
永远也不会有一个名为家的地方等待着他。
哪怕他就此消失,也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在意。
秋清安被疼痛唤醒时,房间一片漆黑,不知几时,他意识沉浮在半梦半醒间,唯一清晰提醒他活着的,是胃中一阵阵的绞痛。
他在黑暗中用力闭上眼,蜷缩起身子,脑中有种荒唐的不管不顾。
就这样吧,或许可以得到解脱。
麻木的疼痛中,时间流逝得毫无痕迹,就在秋清安快要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前夕,耳边突然传来敲门声。
先是浅浅的,轻不可闻,到后来,一阵又一阵,催促着,搅得人难以安睡。
秋清安皱起眉,认知在虚幻和现实中拉扯,最终,被扰人清梦的拍门声占据了上风。
他睁开了眼。
……
而此刻。
一室温暖灯光倾泻,吃过药和粥的胃不复先前疼痛,有个人躺在不远处,安静无声的陪伴着他。
秋清安牵了牵嘴角。
有时候人就是容易钻牛角尖,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现在回头一看,不过是几分矫情。
走出来了,顿时便觉得天光大亮,四处都有路可走。
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床,刚踩上地面,胃就轻轻抽痛了一下。
秋清安走到和悦跟前,弯腰,小心翼翼把她从地上抱起,忍着痛,艰难地把她放在了床上。
她没有醒,只是脸蹭了蹭枕头,睡得很安然。
秋清安无声笑了,失力般躺在另外一边,盯着天花板半响才缓和过来。
额上有细密的汗意,被冷风一吹,凉意满满。
他缓缓吐气,手背抚了把额头,转过脸看向相隔半米远的和悦,静静看着,目光干净专注。
许久,秋清安探手过去,摸到她放在被子上的那只手轻轻握住,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