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陵长昊肯定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说不定还猜出了他血咒师的身份,一瞬间,他连和陵长昊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这时候房间们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巫越立即条件反射的要跳起来戒备来人,没想到身体才起到一半,就浑身痛得跌了回去,嘴里直吸气。
陵长昊一个闪身到了床前,抬手暗中被吓得又要起来的闪躲的小徒弟,声音比以往要更加温柔:“别怕,你现在得好好休养,不要乱动。”
原以为会看到陵长昊冷漠拔剑的巫越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陵长昊出乎意料的态度,呆呆的问道:“你不生气?”
陵长昊很温柔的将他扶起来,半靠在床头上,还在他的后背上塞一个软枕,全程动作非常轻柔小心翼翼,好像巫越是一个一碰就会碎的珍宝。把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的巫越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心里的戒备散了不少都没有发现。
陵长昊看小徒弟没有那么强烈的戒备了,才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低低的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复杂而沉重,包含了他所有的愧疚和无奈。
巫越垂下眼,双手紧紧捉住被子,骨节都发白了,声音有些干涩:“哈,师尊这是做什么呢?怎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话音未落,宽厚的手握住了他的两只纤细脆弱毫无血色的手,将它们轻轻的掰开,陵长昊宠溺又无奈的道:“别那么用力,在药池里就痛得要跟我拼命,明明平时也是一样的痛,怎么就那么能忍?”
说着手上变出了一个水蓝色透明的圆球,只是轻轻地贴在巫越的额头上,圆球就立刻融化成一块薄膜,紧贴这巫越的皮肤,将巫越全身上下都包裹住,就连头上的每一根发丝都照顾到。但表面上看起来看不出任何异状,只有巫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触感变得没有那么敏感了。
“这是我特意找练师弟炼制的紧身防护衣,穿着它,你就不会再轻易被伤到了。“陵长昊温柔解释。
没办法,小徒弟的皮肤太过敏感,即使只是被轻轻刮一下,对于别人来说是挠痒痒,对于小徒弟来说也许就是挖肉刮骨之痛。
巫越却是浑身一僵,一点都高兴不起,心底里的戒备又提到了最高处。
陵长昊这是什么意思?发现了他的身份,又因为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暂时不想杀他,可又要哄住他不能让随意放纵他伤害其他人,所以就弄出了这紧身防护衣,说是保护,其实就是为了不让他割破自己的皮肤放血?
血咒师不割破皮肤放血还怎么进行诅咒?
巫越心里冷笑,如果陵长昊是打着这个主意,那只怕要让他失望了。
他故作惊喜的道:“多谢师尊。”
陵长昊无奈抬手指着小徒弟水灵灵的双眼,他难道不知自己的着双眼睛虽然很迷人,还能轻易制造出楚楚可怜的效果,可他的眼神永远最真实诚恳的反应着他的内心,太傲了。
脸上写着天真柔弱可怜,眼神却是明明晃晃写着“尔等低贱的凡人”也是够割裂的。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放出一滴血,进行滴血认主,以后这件法衣就可以任你随心所以的控制。我怕你会痛……”
他的话还没说完,巫越已经毫不犹豫的咬破没有被法衣防护的舌尖,一滴鲜红的血滴在他手上,立即被包裹在手上的法衣吸收。
陵长昊双眼神色一沉,袖子里的手无声的紧紧握住,心也跟着一阵难受的抽痛。舌尖那么敏感的地方对于巫越来说得是有多痛,可他却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嘴唇颤抖了一下就若无其事。
是什么让这么小孩子学会如此巨大的隐忍。
巫越此时完全沉浸在对法衣认主之事上,法衣滴血认主后,已经可以被他随心所欲的控制,只要他想,就可以让法衣露出任何一个地方。这样他以后确实能少受很多皮肤太过敏感带来的折磨。
虽然说十五年了,他都已经习惯了,尤其在放血的时候,他更能冷静得一边麻木承受这伤口处带来的巨大痛处,一边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乐。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以前那些血咒师才会一个个疯狂的杀戮,就为了让杀戮的快乐掩饰这种酷刑一般的折磨。
每一个血灵之体都要经过特殊的改造才能让血液了暗含着强大的咒力,代价就是血咒师的皮肤从此后会变得异常敏感,
柔软的丝绸在皮肤上摩擦,常人只会觉得衣料柔软让人舒适,在血咒师的感受了,却是把这种接触感放大了十几倍乃至几十倍,这时候只会感到战栗十分难受。
所以以前的血咒师都不能穿一般的衣物,只能用血池水凝聚成裹身的血袍,看起来非常诡异阴森,完全不像是个人,而是一个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怪物。
沈凝舒不愿意看到巫越也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她一直都要巫越坚强,忍住,保持自己的理智,哪怕是再痛,再难受,只要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巫越就是这么一点一点从小开始学会了隐忍,忍到了最后,他已经能如同常人一样穿上正常的衣服,毫无防护的用手去接触其他有棱有角的东西而不露任何破绽。
这点即使是和他生活了十五年的莫寒和清影也没有发现。因为说白了,这也是血咒师的一大弱点。即使他能克服他也不想要将之示人。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陵长昊发现了,还给他弄来了这么合适的一件防护衣。一直习惯到麻木的衣料和皮肤摩擦产生的极大不适感也消失了,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厚厚的防护壳里,前所未有的舒适安逸。
也不知道是不会因为这防护法衣隔绝了他的触感,连同他敏感的内心也似乎是被一层厚厚的防护罩包裹住了。
巫越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这一紧张,连一直伪装的恭敬和小心翼翼都忘记了。
话刚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了一粒药丸,冰冰凉凉的,还甜,舌尖的伤口一碰到药丸,立刻就愈合没有了一点痛楚。
巫越惊讶抬头就见陵长昊眉头紧皱,眼神是深深的责备,说出来的话却是轻柔的怕把他吓到了:“怎么那么乱来?咬伤自己不会痛吗?”
不会痛吗?从来没有人问过这句话,所有人不是不知真相,理所当然认为不会,就是要他忍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真心实意的问他这句话。
巫越心里一热,眼瞳又有了发红的迹象,他赶紧别开眼睛,嘴巴嘟囔道:“不就是一点小伤口,忍一忍就过去了。再说,要不是你突然用法衣把我全身上下包裹住,我用得着为了取血去咬舌尖?”越说越是理直气壮。
陵长昊都快被气笑了,小徒弟这是胆儿肥了,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反过来责怪他。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小崽子现在就是他心上最柔软的那一块肉,说得重了他都不舍得。
他陵长昊活了近千年,头一次尝试到当把一个人放进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是什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