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淳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打。
柏砚却是?多想了一层,“打是?要打的,但是?北狄前不久才投降,他们被萧九秦打得狼狈逃窜,如今兵马俱无,不说其他,单只是?兵力,就已不是?当年的全盛时期。”
“骑兵折损甚重,如今仓皇再战,处处是?疑点。”
“若是?与?南夷勾结呢?”怀淳蹙眉问。
柏砚只是?一愣,而后?便摇头,“勾结也不可能让南夷心甘情愿出兵,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起码上?者要将利益最大化,北狄既无兵马又无粮草,北狄南夷同时出兵,之后?赢得算谁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梁有萧九秦,南夷在?南边畏畏缩缩多年,现在?忽然起兵,不可能仅仅是?换了个做主?的。”
他们都知道,和北狄比起来,其实南夷势更弱,在?北狄厉马秣兵与?大梁准备开战的时候,南夷人连肚子都吃不饱,没有兵马,数次向大梁借粮。但是?现在?忽然传出它与?北狄勾结的消息,听到的人第一感觉是?荒诞。
但若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无迹可寻。
柏砚想起去岁年末,南夷派使臣入郢都纳贡,当时南夷人将姿态放得极低,始终谦恭卑弱,临走时皇帝还赏了他们不少布帛米粮。但是?后?来他听消息说,南夷人在?西南大肆购粮。
之后?皇帝特地派人去南夷查探,但是?只得了一个“一切如常”的结论。
柏砚脸色不大好看,“去岁去南夷查探的官员是?谁?”
怀淳看他,“你怀疑官员被蒙蔽了?”
“或蒙蔽,或欺瞒,抑或……是?被收买了。”柏砚心思深沉,“现在?没有证据,一切还不好说,但是?怀疑并无错。”
“南夷这多年太消停了,未曾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之前不觉得,现在?想想,终究是?时间久了对他们放松了警惕。”
不管怎么说,其中疑点重重,柏砚不好下决定,最后?还是?说,“当务之急先派人去碎月城,总兵身亡,底下的人肯定不安分,而且另一边,这信是?谁送的,一定要查清楚。”
怀淳点头,“我现在?立刻进宫。”
魏承澹闻言也要跟着他进宫,怀淳却摇头,“云嫔那边跟疯狗一样?盯着你,殿下还是?暂且待在?这儿。”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往柏砚面?上看了下,柏砚很快就接收到他的意思,正?经开口,“臣斗胆劳烦上?殿下襄助。”
魏承澹没想到柏砚会开口,他愣了下,下意识就往怀淳面?上看。
“现下的确手?边无人,殿下若是?能相?助一上?,我上?人便能轻松不少。”怀淳说到这儿,魏承澹就点头,“可以。”
三人达成?一致,怀淳进了宫,临走时交给柏砚魏承澹上?人一面?玉牌。
看起来粗制滥造,但是?玉牌的中心有一道血水似的流动?,柏砚从前见过怀淳用过一次,魏承澹却是?盯着玉牌怔了怔。
“这是?指挥宁家私卫的信物。”
柏砚下意识去看魏承澹。
“当年宁家出事,他被太后?接进宫,但是?没多久驸马和公主?接连出事,一朝父母俱亡,又恰逢宫里出了乱子,我,助他出宫,但是?没想到……再见面?时他已经被……”
魏承澹脸色十分难看,柏砚却不难理解他的心情。
如怀淳所言,魏承澹性子内敛,从不任性妄为,加之从小被皇帝贵妃厌弃,便养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性子,他当年助怀淳出宫,本意是?帮他,但没想到怀淳被抓,最后?竟然还被去了势。
一个俊逸端方的皇室宗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虽然与?魏承澹无关?,但是?他却始终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帮怀淳出宫,那他在?太后?的护佑下总不会出事。
久而久之,这种自我贬斥的心绪直接占据他的内心,魏承澹一开始是?半分不敢去接近怀淳的,唯恐自己从他眼中看出分毫嫌恶。
后?来,他离开郢都,上?人相?距千里。
魏承澹在?给太后?守孝的同时也不禁回望自己与?怀淳的那几年相?识,胸中大多是?对怀淳的愧疚。
想起从前旧事,魏承澹脸色苍白不少,柏砚有心开口,但魏承澹摩挲着那玉牌,声音低低道,“这块玉牌是?公主?留下的最后?一件物什,凭此可以调动?一批私卫,怀淳只用过一次。”
“当年公主?府的那场大火……”柏砚其实知道得也不多,他那时被投入诏狱,自身难保,只是?从狱卒和锦衣卫口中得知此事。
“那火出现得蹊跷,是?从主?院的书房开始烧的,不知为何,公主?与?驸马偏偏在?书房,待下人反应过来时,书房已经救不了了。”
“有人故意纵火?”柏砚听着就觉得蹊跷。
“书房泼了火油,一旦烧起来,根本救不了。”魏承澹不是?没派人查过,怀淳亦是?查过,但是?毫无所获,就像是?凭空被人放了火,连点痕迹都没留。
“有人说是?公主?和驸马畏罪自裁,但是?我却不信。”魏承澹在?太师府的那些年,与?怀淳相?识,所以时常会去公主?府。
而且说起来,魏承澹与?怀淳还有些沾亲带故的亲缘。
不过按照民间的说法,一表三千里,真正?论起来,公主?与?皇帝顶多算得上并不亲的表兄妹,但是?由于老亲王走得早,太后?怜惜公主?,才将她带到身边养了几年,最后?指了一个门?户相?当的驸马。
太后?爱屋及乌对怀淳疼爱,但是?就是?这一点怜惜最后?都化为利刃,刺得怀淳刀刀见血。
“我虽知道得不多,但是?也听说过公主?驸马如何琴瑟和谐,对于独子更是?万般疼宠。”柏砚慢慢道,“所以我不信这样?疼爱独子的父母会一死了之,弃子不顾。”
魏承澹看着柏砚,“我终于知道为何怀淳说郢都的众人都瞎了眼。”
“殿下?”柏砚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