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让寺人将牌位撤下,他看着上面写着顾敏的木牌,心有感叹。每年他都会来这里祭拜,想着无缘相见的那张脸,能难过一整天。
“你原名叫玲珑?这可起错了,你憨憨傻傻的,跟玲珑可不沾边。”卫宴心情不错地调侃。
顾阿纤看了他一眼,“我就喜欢我现在的名字。”
“嗯,我也喜欢。”卫宴轻笑着说。
顾阿纤耳尖又红了起来,不明白卫宴为什么总说这些容易让人误解的话。她要是花痴一点,早就被撩走了。
一旁的顾明蓉银牙都快咬碎了。她想了想,偏头看着卫宴,“卫郎,你送我的那对孔鸟如今长得可好呢。我每天醒来,一眼就能从窗户上看见它们。闲庭漫步,好不优雅。”
“嗯。”卫宴很淡地回应了一下。
“阿纤,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想要孔鸟都把阿兄难为成什么样了。还只要白色的。多亏了卫郎,不过几日功夫就帮我弄到了。”
顾阿纤眼眸微微暗淡,卫宴似乎对女郎们都很好啊。
一直关注着她的卫宴皱了皱眉,更加冷淡道,“阿弦央我,我不好回绝。”
顾明蓉用力捏了捏帕子,神情更加柔和,“嗯,卫郎一向是把阿兄的妹妹当自己妹妹看待的。”
卫宴扫了她一眼,懒得再做回应。
顾弦又看着寺人供好祈福的大海灯,这才转过身对着两个妹妹说,“鸡鸣寺的水引不错,你们吃不吃?”
顾阿纤想起上一次吃水引就是被刘氏骗来的。若不是卫宴及时赶来她恐怕如今就是陈家妇了。
“我让人把船舟停在旁边,昼食让庖人做鱼羹吃吧。”知道顾阿纤吃不下水引,卫宴早早就安排好舟船。
顾弦还在犹豫,总觉得答应了,正合了卫宴的心。不答应以卫宴的心眼,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主意。
“好啊,”顾明蓉拍手笑道,“记得有一年,阿父带着我和阿兄,跟卫郎一起泛舟湖上。夜风很凉,我们喝着清酒谈天说地。那情景还犹在眼前。”
听到这里,顾弦也觉得在船上吃鱼羹比在食摊上吃水引强。遂同意了。
顾阿纤见他们都赞成,更没什么意见。
一行人移到船舟上面。
这船有两层,舵工和庖人都在下层,只留几个婢女在上层服侍。不大一会儿,鲈鱼脍和莼菜羹就上来了。
未进入秋季,此时的鲈鱼还不够肥美,但是胜在刚刚捕捞出来就烹制。味道非常鲜。
四人坐在船上,四面皆是围栏,江景尽收眼帘。他们在赏江景,江上别的船只上的人也在看他们。
曹月牙穿着轻薄的罗衫,肩膀毕露,站在船舟上跟着其他妓子朝那艘漂亮的大船张望。突然间,她双手握紧围栏,十指用力到泛白。
那个白衣胜雪的女郎,那张脸,化成灰她都认得。若不是顾阿纤,她也不会沦落成妓。她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去嫁给痴郎君?
“芍药,看什么看?还不去给张郎倒酒?”妓母过来拧了她一下胳膊,“那样的郎君女郎也是你能够张望的?若是今夜再没人选你,我就把你降到次等席去。”
“阿母不要。”曹月牙连忙告饶。次等席接的客都是贩夫走卒,那般恶臭的人举止粗鲁。根本不会像有钱人家的郎君怜花惜玉。
她最后狠狠盯了一眼顾阿纤,暗自发誓,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尝到的都还回去。
转过身,她柔媚地扭着腰肢拿起酒壶,“张郎,奴给你斟酒。张郎喝了这杯酒,晚上一定要点奴陪你。”她伏在男子肩头,娇声道,“昨日啊,奴新学了个花样......”
顾弦终于安全把两个妹妹送回家,松口气,狠狠瞪了一眼对面卫府的门子。成天盯着他们家的动静。狗一样的鼻子。
才入厅堂,就发现家中来了客人。
一位郎君并一名命妇。来者正是吴郡陆氏。
陆湛见到两位女郎进来,忙垂下目光,心里不住念叨,非礼勿视。
陆夫人正与顾夫人闲谈。虽然昨日陆湛回家,发毒誓什么都没瞧见,但她总觉得唐突了顾氏女郎。因此带上重礼登门致歉。
听见动静,她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两个女郎,一个明媚大方,一个清秀甜丽。“想来这就是顾氏女郎了,”她看向陆湛,神情严肃了一些,“阿湛,那日惊吓了两位女郎,你给她们赔个不是吧。”
陆湛依言,站起深深拜下去,“湛,唐突女郎们,是湛的不是。”至始至终,目光都不敢乱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