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吉岛返回华夏,就已经到了年根儿。陶筱和沈峭寒按照计划,回齐省陪着陶妈一起过春节。
家里人口简单,年夜饭只按照吉祥的意头,煮了饺子,又烧了条鱼。不过陶妈跟邻里之间的关系好,隔壁王阿姨送了半只乌鸡,楼上老廖送了一碟小羊排,楼下秦叔也亲自送了一盘牛肉上来。凑着凑着,一大桌子菜竟然也丰盛了起来。
陶妈当然不会白拿人家东西,把自己年前做好的猪皮冻给大家分了分,又给秦叔装了一盒瑶柱水饺带走——那瑶柱还是秦叔年前送来的。
等到零点一过,陶妈在外面震天响的鞭炮声里,给两个大儿子一人包了一叠压岁钱。
沈峭寒自认为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能再拿长辈的钱,却被陶妈直接把红包塞进了口袋。
“小沈你别推辞,我们这儿的习俗,没结婚的都算孩子,都得拿压岁钱。”她拍了拍沈峭寒的手背,笑着说,“你和筱筱在一起,我也把你当成我自家的孩子看。筱筱虽然懂事儿,毕竟还年轻,有些什么做不到位的事情,也希望你能多迁就着些……”
这话听着,怎么都怪怪的。
陶筱无奈地低唤了一声“妈”,嘀咕道:“现在又不是旧社会,跟了他就是他的人。你这搞得,跟我真要嫁人了以后回不来了似的!”
陶妈剜了他一眼,继续跟沈峭寒说话:“他要是犯了什么错,你也不用太惯着他,该打打该骂骂,实在管不住,你就跟我说!我来管教他!”
陶筱一个白眼翻到天花板,那边沈峭寒竟然还笑着一本正经地点头!气不气人。
小镇上的年味儿,其实比大城市还要浓郁。
陶筱和沈峭寒在青县住了五天,见识了邻里之间串门拜年,一群老头老太叽叽喳喳问起儿孙辈学习考试结婚生娃的事儿;见识了放假的熊孩子们三五成群满地乱跑,拿着炮竹什么都敢炸一炸;还见识了庙会人山人海,吃根糖葫芦都能戳到别人后脖颈……
沈峭寒沉浸在这无比乡土的氛围里,短短五天,就录了七八条灵感记录,外加一些庙会上吹吹打打和摊贩吆喝的背景音。
过完年回到燕市,两人来不及休息,就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期间雷诺带着闫轻来做过一次客,聊起春节期间他们两人去法兰西玩了一圈。这是雷诺第一次带“情人”回家,虽然他们两人都说,这场恋爱只是你情我愿凑对儿过日子,也没考虑将来会不会分手、会不会结婚,但沈峭寒却看得出,雷诺是真的有定下来的想法了。
……
初七,燕市这座安静了整整一周的巨大城市,再次开始飞速运转。街上的行人匆匆而来,碌碌而往,投入到新一年的工作之中。
周亚旻的案子在经过三个月的调查取证与和解谈判,终于在一个飘雪的二月初正式开庭。由于关键证据的缺失,最终,案件的性质只能被定为故意伤人,那几个拦路的小混混被判了犯罪未遂,而周亚旻则被判为教唆犯罪,处两年有期徒刑。
正式离开燕市之前,陶筱在沈峭寒的陪同下,去监狱探望了一次。
尽管他从没想过要原谅周亚旻,也深知周亚旻最后得到这个结果是咎由自取,但毕竟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了五年,临走一句道别还是应该说的。
关在玻璃窗后的周亚旻看起来十分憔悴,见到陶筱的时候,他双眼骤然一红,紧接着便痛哭流涕,叠声道歉。他说他在被拘留的这段时间里想了很多,终于想明白他当初其实一直在伤害陶筱,他不再埋怨任何人,也不会责怪陶筱,他只想好好改造,争取出狱之后还能重新做人。
陶筱默默听完,冲周亚旻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加油。”他说,“人生还长。”
周亚旻愣了一会儿,红着眼睛问:“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是吗?”
陶筱垂着眼睛,没回答。
周亚旻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笑容:“我知道了。没事儿。就,祝你心想事成吧。我……时间到了。”
走出大门,冬日正午灿烂的阳光照得陶筱眯了一下眼睛。
沈峭寒牵起他的手,轻叹道:“他比我想象的状态好,至少看起来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这样很好,我就不用担心他出狱之后再对你做什么。”
陶筱扯着沈峭寒的手晃了晃,扭头冲他笑:“我不是想为他说话,但实事求是,他其实真没坏到那种程度,当初应该只是钻了牛角尖儿……嗐,我们都会有新生活,不要在意他了。”
不必念念不忘,也不必刻意遗忘,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过去的人也过去了。
……
二月中旬,陶筱和沈峭寒终于正式迁居苏省南直市。
当初沈峭寒在燕市的房子本是租的,虽然自己改造过一部分,但依旧需要按年支付租金。如今他和陶筱一起搬走,那间房子距离租期满一年还有四个月,为了不浪费,雷诺便带着闫轻住了进去,使馆区那边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彻底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