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行老淡淡瞥他一眼,连招呼都不与他打。
“汪老如今越发矍铄了。”卜行老脸上挂不住,却?还要说几句遮掩住自己的尴尬。
没多?久总行老便走了出?来。慈姑一看便微微吃了一惊,原来这位总行老居然是位老妪。
她头发花白,气?势却?逼人:“诸位请坐。”
慈姑见诸人垂首听命极为恭敬,心里暗暗盘算,这屋中诸人既然隐隐约约瞧不起女子,又缘何对这行老这般恭敬?看来等回去要与汪行老好好问问这娘子的来历。
老妪吩咐完一些近来的官府琐事后,汪行老第?一个站出?来:“我有事要说。”
得到允许后,汪行老便道:“近日永平坊行老卜祚仁指使许多?伙计推着简易食铺来我信陵坊厨子店边恶意竞争,被街道司捉了许多?,还请宋行老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如水入沸油,登时翻腾起来。
“哦?还有此事?”老妇人皱起眉头,
卜祚仁第?一个站起来,额上青筋绽露:“你胡说!颠倒黑白!”
“怎的就胡说了?”慈姑不慌不忙接腔,“那些人进?的是官府衙门,黑纸白字画的押,我们又如何操纵官府?”
“哼,你这个小?娘子信口雌黄!”卜祚仁眼珠子一转,“好你个汪行老,打量我不知道么?这不就是康娘子脚店的那个厨娘么?你这把年纪了,与个小?娘子搅在一起做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我本想瞧着你年纪大了替你遮掩些斯文,谁知道你却?纵容这小?娘子污蔑我清白!”
“你你你!”汪行老气?得手直颤抖,“这是我推举来做行老的师父,你莫要胡吣!”
慈姑却?不慌不忙,反而笑眯眯道:“看来卜行老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非要我逼得我呈上证据。”
“什?么证据?”卜祚仁一口咬死了,“那些厨子不过进?了街道司,谁能说他就与我卜家?有关?”
慈姑不屑瞧着卜祚仁,笑道:“那些被抓的人是不是与卜家?有关?您听着,一是这些人被街道司的衙差们亲眼目睹进?了卜家?食坊,二是他们的用具都由汪家?统一从铁匠铺木匠铺订做,长得一模一样。我手里还有从木匠铺子那里拿来的底单,您要不要看看?”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叠底单,展示给诸位行老们瞧。已经有熟悉卜家?的行老凑过去细看:“这不就是卜家?私章么?”
卜祚仁一脑门汗,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狼狈,他早就算定要为难汪家?,却?没想到自己手下做事不顺,先将自己害了进?去。
他眼珠子一转:“此事我着实不知,说不定是我家?管事与洪家?兄弟相勾结……”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当下声音也越来越大,“就是他们勾结!利用我的信任在外捣鬼!”
慈姑居高临下瞧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洪家?兄弟图什?么呢?整垮信陵坊又能得到什?么呢?莫非他们仰慕你卜行老声名,要将因而要将我信陵坊拱手奉上?”
说得一众行老们哄笑起来。
“行了!”宋行老用拐杖敲敲地面?,“卜家?,这事你着实做得不对,官府拿此事无法,我们团行却?不能容忍这损人不利已之作为,按照行会规矩,你自己请辞吧,还能给子孙留下些体面?。”
什?么?卜祚仁慌得跪在地上:“宋行老绕我啊!这不是断我家?生路么?!!”
可?不待他上前?去求情,宋行老已经闭上眼睛,不再听他说话?。立刻便有两位侍卫请他出?去。
卜祚仁发出?绝望的哀嚎,宋行老则一脸严肃审视着堂中诸行老:“身在本行,便当安心踏实做饭,莫要生出?歪斜心思。”
“谨遵行老吩咐。”大厅里的行老们纷纷起身应是。
慈姑要等出?了大厅,才小?声请教汪行老:“这位宋行老……”
原来这位宋行老出?身御厨世家?,到她这一代家?中没有男丁,厨子的技艺大都是传男不穿女,眼看着家?里就要败落,她便立下不嫁的誓言继承家?中衣钵,进?了殿中省尚食局,更与男子一般得了官家?认同,直从司膳司的小?宫女做到尚食局五品的尚食一职。等荣养之后便理所当然成了汴京食饭团行的长老。
慈姑赞叹不已,原来这宋行老有这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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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九鸾松开手,将一封信纸丢在了风里。
疾风忙上前?一把抓住信纸:“侯爷,您真的不要了?”
“丢了罢。”
信纸上写着:
十一叔,见信如晤,边地清冷,猿猴入室,蛇虫遍布,吃食粗鄙难以入口,惟愿十一叔见此信后能寄吾些康娘子所制点心,慰吾思乡之肠胃。伏乞俯允,宝轩顿首叩求。
侄儿濮宝轩敬上。
作者有话要说:濮宝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