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一批批食客等着,石阿寿也在其中,他也买了一食盒。
食盒里除了往日的菜式,还有两道新菜,想必这就是康娘子所说的脆皮肠头和豆汤肥肠了,
石阿寿适才?在灶火前就见一锅肥肠在咕嘟咕嘟熬煮,他便先将筷子伸向了豆汤肥肠。
此刻便见好看的豆汤上面躺着一块块雪白的肥肠块,香气席卷而来。
石阿寿本身不怎么爱吃肥肠,不过是因着此物便宜,有时候家中会买来打打牙签罢了。可这康娘子所做的肥肠与自己吃过的都不一样。
豆汤内的肥肠被处理干干净净,吃起来非但没有难闻的味道,更觉毫无油腻,清清爽爽,这应当是特意刮去了那一层白色的油脂导致。
豌豆本身被熬煮得破皮出了沙,豌豆皮又被小心过滤走,此时只能吃到绵密的豌豆沙。
石阿寿平日里吃豌豆沙多是甜的,今日却是咸的,放进嘴里“唔”一声瞪大了眼睛,耙豌豆经过炖煮,饱吸了油脂香气,一口下去,咸香十足。
肥肠也好吃,白嫩的肥肠火候把握得正好,被炖得?软烂却还保留了韧劲,咀嚼起来满口肥美直在嘴里融化,脂香四溢。
白色的汤底里黄色豌豆几乎要炖得?稀烂,炖到如今已经绵密起沙。
肥肠经过炖煮,变得?软烂,肉香十足,咬一口丰腴的汁水便迸溅满口,耙豌豆的清新渗入肥肠中,正好解腻。
舀一勺豆汤喝一口,简直了。汤汁吸满了肥肠的油脂香,又?融化了豌豆沙,豆蓉渣清晰,喝起来沙沙的。本身清新的耙豌豆被煮得几乎融化,只有无数豆沙在嘴里沙沙而过,因着饱吸了肥肠的脂肪香气,因而还有一丝丰腴,毫不单调,滋味也是香醇为主。
这豆汤最难得的便是丝毫不让人觉得?寡淡,反而与肥肠相碰撞,肥厚的肠体与清淡的耙豌豆,相互交融,互相成就对方。一口耙豌豆,一口炖肥肠,一素一荤简直是绝配。
再吃脆皮肠,这脆皮肠头里头有花椒、有麻椒、还有红葱头、更有主角——炸得金黄灿灿的肠头。花椒、麻椒、茱萸、红葱头堆得?高高,色泽红艳,浓香四溢,引得?人口水横流。
他夹起一筷子脆皮肠头。
咬一口,金黄酥脆,这肠头被油炸过,脆脆的外皮里头是肥润的肉质,复有嚼劲,最是美味不过。
肠衣酥酥脆脆,肠壁柔韧肥厚,两者相互配合,再加上满口的麻椒花椒香气,简直丰腴又麻辣,叫人忍不住要扒一大口米饭来下饭。
花椒的麻辣、茱萸的纯辣、孜然的辛辣、藤椒的微麻,齐齐涌上舌尖,众多味道的复合,完美烘托出了肥肠头的丰腴。
肠头与肥肠的滋味又不同,肠头要更厚些?更肥些,这也导致了口感完全不同,
更加饱满的外表,吃下去满口肥厚,满满的全是满足。
实在难以想象这居然是挨着的两个部位。
而康娘子对肠头的处理也很巧妙,她居然想到了先卤再炸,可以想到若是肠头用来做适才?的豆汤肥肠便要差一点,肠头炖煮送入嘴中便觉更加肥厚,若是与口感绵密的耙豌豆掺杂,第一口是香,可是第二口只怕便要觉得?起腻。
如今康娘子采用了炸,将肠头的缺点完美隐藏,反而大大彰显了它?肥厚的优点,丰腴又肥美的口感在嘴中麻麻辣辣时出现简直就是一种救赎,有肥美打底,麻辣非但不能伤害到口腔,反而会变成激发点。
非但是对每一样食材有独到的见解才能将这挨在一起的两块肉做出完全不同的风格。
石阿寿吃得?津津有味,只不过他分别吃了两口便舍不得?再吃转而将食盒小心翼翼打包。
却被慈姑瞧见:“这位客人,为何吃了两口不吃了,莫非菜式有什么缺陷?”
“好吃,我?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食物。”石阿寿磕磕巴巴,“只不过我?预备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一般这等劳力之家,默认家中劳力吃用都要最好,无他,穷人家资源有限,便要紧着劳动力先来。慈姑起了好奇,便问:“家里孩子多大了?”
石阿寿不好意思摸摸脑壳:“家里有两个丫头,一个十一,一个九岁,正是长个子之时,见天嚷嚷着饿,我?便少吃些?,带回去给她们吃。”
慈姑便道:“不若送到我这里学徒如何??”
什么?能给康娘子做学徒?石阿寿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后见周围的人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瞧着他,才?确认此事是真的,忍不住喜出望外,就要磕头。
却被慈姑拦住了:“你这般没有将女儿送人,又?舍不得?吃食留给孩子吃,着实是个好人,自然不能亏待了你。”
岚娘不解:“父母将食物留给孩子理所当然,有何?值得说道的?”
慈姑摇摇头,岚娘身在汴京生活优渥,自然不知贫寒之地许多父母待孩子便如待工具一般:生养毫不投入,长大便好来做劳力。
若是个无法做劳力的女儿,那自然是溺死送人卖掉,便是勉强养大也是给一饭便要当天大恩赐一般念叨不舍个一辈子,哪里会这般如珠如宝将饭食都留与她?
码头上其他人也吃得?津津有味:“我?未想过猪大肠也能做得?这般好吃。”
“对啊,平日里不是因为穷,谁会吃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