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女拿着铜盘,堵在殿门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从殿门飘出来:
“莫要争了,都进来罢。”
这一声,如同兰桡划破泌水,微波澄澈,清柔婉转,卷入心神。宫女们小小惊呼,差点没有拿稳手中珍贵的赏赐。她们又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惊讶和激动。
翦姬坐在床榻上,如云墨发凌乱绕肩披散,微垂眼帘,芳泽无加,肌肤盛雪,葱白纤指勾着腰肢玉带,卷了又卷。
在赵螭上早朝前,翦姬就醒了。
她本来是在蹙眉浅眠,赵螭起身后,翦姬隐隐有些要醒来,接着外面传来赵螭与乌温的谈话,什么“孟家”什么“周太子巡游诸国”,翦姬便一下子就清醒了。
赵螭同乌温谈了几句后,很快就进来了,绕过纹漆桌案雕刻屏风,直勾勾就看向翦姬。昨晚因为匆忙,直到睡时,翦姬仍然穿着要见虞王时的华服盛装,罗裙铺展,纱毂仙绣,翦美人轻阖眉眼,羽睫纤长,扫在杏雪凝脂。
赵螭眸中闪过暗色,走近几步,瘦长手指抬起翦姬的下巴,确定她脸上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男人的指尖触碰着脸颊,翦姬呼吸一滞,睫毛轻颤,赵螭动作顿了一下,深沉悦耳如醉酿的声音,染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翦美人,醒了?”
呼吸轻轻喷洒在娇嫩的秀耳上。
翦姬眼睫又颤了颤,不得已睁眼。带着些许水雾的眸子,横波秋水,小心又可怜,接触到赵螭的目光,下意识扬了清眸。
赵螭差点被她这一个视线勾走,他兀地起身,眼眸深处翻涌暗色。他静静看着翦姬,慢慢道:“帮寡人更衣,可好?”
冕服复杂繁琐,平时都有宦官帮赵螭更衣,现在翦姬待在殿内,赵螭愣是没让一个内侍进来。殿内只有赵螭和翦姬两个人,赵螭一个人嫌麻烦,就问了翦姬。
翦姬顺着他的话,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赵螭此时随意披散着头发,赤足而立。
翦姬倒想对赵螭说,她哪里会服侍人更衣,更何况是这种冕冠缁服,不过赵螭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径直披上缁服后,长指轻轻一拽,就把翦姬从床上拉起。
眨眼间,手中就多了博带冕冠,翦姬怔愣片刻,冕冠沉重,旒珠冰凉,翦姬垂眸,敛去眸中复杂情绪,勾起柔柔弱弱的笑,走到赵螭身旁。
赵螭懒懒伸开双臂,男人天生贵气,凤眸轻轻瞥着翦姬,像是非她不可那般,翦姬挑了挑眉,柔软纤细的指尖为赵螭冠缁服,束博带。赵螭静静看着翦姬,佳人容貌倾城,近在咫尺,葱指温软理过衣襟,撩过腰身。
翦姬抬手,将冕冠为赵螭戴上,因为生疏,有些歪歪扭扭的,赵螭面庞沉静俊美,冕旒玉珠垂在眼前。
旒珠晃动几下,赵螭突然转身抓住翦姬的皓腕,俯身与其相视。
翦姬眸色清澈,冷静清清的眼眸泛起细细涟漪。眼下细微红色血痕,像是在雪白狐狸的皮毛上,纹了烙印。
赵螭眼眸深沉,黑夜浓墨般,幽深莫测。
他突然勾了勾薄唇,带了几分笑意:“寡人带你上朝,如何?”
翦姬眸色闪动,一点点勾起唇角,弯了弯眸子,春风拂过万千碧波,嫣然桃花飘过山间,赵螭怔愣一瞬,只听翦姬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赵螭微眯凤眸。
心中却想,倒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