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车已驶入主干道，晚高峰的车流汇成这个城市夜晚最标志性的繁华彩带。
盛卷卷的笑脸映在车窗上，仔细看，有点僵硬。
她笑着说完怎么会生气后，就一直扭头看向窗外。
车内气氛凝滞，彼此的呼吸都显的格外明显。
季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对不起，今天让你不开心了。”他沉了沉烦躁的心，开口道歉。
盛卷卷依然没有转过脸来，她对着窗外笑道：“都说了我没有不开心，还要谢谢你请我吃饭呢。”
季策顿了几秒，嘴唇紧抿。
重新开口时，语气比之前认真许多：“是我不好，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你不用说话，先好好生气，等你觉得没那么气了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和我说话。我等着你，好吗？”
盛卷卷微怔，有些吃惊。
季策在她看来，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这样低的姿态，恐怕不多见。
她其实也没有生气，因为的确无气可生，或者说没什么立场去生气。
今天季策没有做错任何事，在他那些朋友面前，从头到尾做到尊重她，维护她。她找不到可以生气的理由。
她只是因此有点不开心而已。
现在季策又给了她充分的空间和时间，让她的那么点不开心，可以不用藏在心底，可以释放出来。
于是，她开始沉默，不再微笑，不再说话。
她支着脑袋呆呆的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景象，像时间一样，错过就追不回来了。
车停下时，盛卷卷才发觉已经到了自家小区门口。
没有熄火，车身微微震动着。
“想不想去河边走走？”季策问。
别墅区南面有一条人工开凿的河流，连接着两个著名的公园。河边住宅区少，因此环境格外清幽，是盛卷卷夏天的遛弯圣地。
她没有说话，转过头看着季策，目光平静温和。
季策心中像有根羽毛一样，随着她的目光轻拂自己的心。
他笑了笑，打开转向灯，向前开去。
不一会儿车就停在了路边。
盛卷卷推开车门下车，冷气铺面，一吸到底，凉入肺腑。
季策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一条深灰色格子围巾。
他走到盛卷卷面前，抬手围在了她脖子上，绕了几圈，圈住了她的耳朵，下巴，只露出两双大眼睛。
“呆十分钟咱们就走。”他说。
两人过了马路，走到河边。四周没有高楼，视野格外开阔，少了灯光，因此四周更显得寂静无声。只有黑黢黢的河面反着月光，粼粼闪闪，有些耀眼。
“这边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季策倚靠在栏杆上，仰头看天。
盛卷卷站在他半米之外，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去。
果然少了灯光污染，这里的夜空格外的深邃静谧。
“好美啊。”她低低赞叹道。
两人仰头看了会儿星空，月光如水，冲走了车上烦躁沉闷的情绪。
“我今天只是有点不开心。”盛卷卷仰着头突然说道。
“我知道。”季策也仰着头回应。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
“我知道。”
盛卷卷收回目光，侧过脸看向季策，她问：“你知道什么？”
季策迎着她的视线，定定的看着她，笑道：“你是因为找不出不开心的理由，所以才不开心的，对吗？”
盛卷卷有一瞬间的失神，月光下的季策，温柔的不像话，让她不由的想靠近。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多了这些烦恼。”季策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更显魅惑。
盛卷卷垂下眼睛，不敢看他，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很多情绪，在阳光下流露不出来，在夜光下却会像静静的河流一样，表面不动声色，底下却波涛暗涌。
好像因为有了黑夜的掩盖，说什么都不怕突兀和尴尬了。
不一会儿，视野里多了一双鞋，抵住自己的脚尖。
“原谅我行吗？”
磁性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盛卷卷惊的头垂的更低，整个小脸都要躲进围巾中，不敢抬起。
“快十分钟了，再不原谅我，你要是冻感冒了，我可不负责。”季策故意笑道。
盛卷卷不由抬眼瞪他，正巧撞进一双像夜空一样幽深的眼眸，看到了漫天星河和万千璀璨。只一眼，她就挪不开视线。
“你这样看我，会让我误会的。”季策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栏杆上，将她虚虚圈在怀中，冲她眨了眨眼睛，低低笑道。
回过神后，盛卷卷面如火烧，连忙撤回视线，嘴上慌乱说着：“这么没诚意还想求人原谅啊。”
季策“唔”了一声，道：“是不够有诚意，那给我点时间，让我准备准备，可以吗？小卷卷。”
最后三个字说的又轻又慢，意味深长。
盛卷卷顿时心跳如雷，声音大的好像全世界都可以听见。
她忙跳开他的包围圈，快步向前走，嘴上嘟囔：“冻死啦，快回去了！”
然后根本不敢听身后低沉慵懒的笑声，捂着耳朵，飞速逃到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