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桓先向赵妧微笑行礼,又看向雉哥儿道:“这位一定是七殿下吧?”刘卫桓未曾见过雉哥儿,但是知道楚国皇帝膝下无子,收养魏王第七子在身边,并且与昭华公主最为亲厚。
“你认得我?”雉哥儿惊喜道。
刘卫桓摇头,“如此天真可爱,聪慧机灵,猜也便能猜到。”说着,他又看了赵妧一眼,赵妧尴尬地笑了笑,不知他忽然出现意欲何为。
雉哥儿咧嘴一笑,然后朝他眨眼,“你是来找妧妧的吧?”宋国太子公然求娶昭华公主,这早已传遍皇宫大内,连他一个十一岁的小小少年也有耳闻。雉哥儿不讨厌宋国太子,相比于陆家三公子,他可能更喜欢眼前的人。
雉哥儿没等他回应,转了转眼珠子把他拉到赵妧面前,让他与赵妧面对面,赵妧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敛衽微笑:“太子别来无恙。”
“前阵子子敬确实有恙,好在有杜太医,才使我保住一条小命。”
只是吃坏了肚子,这人未免也太过夸张!
“太子也是来看花灯?”
“早年听闻华阳灯会热闹非凡,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一睹风貌,今年机缘巧合,便慕名而来,没想到会在此偶遇公主,一定是缘分使然。”
听他话中之意,似乎仍未放弃,赵妧唯有叹息:“既然如此,那你一定要好好观赏,这些炙肉,我们全拿走也吃不完,就留一份给雉哥儿吧,多谢太子美意。”
赵妧让雉哥儿拿好装炙肉的纸袋,原本打算撇下刘卫桓的,可一想到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楚国,又是这样的佳节,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我们还要去前面看花灯和杂剧,太子若不介意,就随我们一块吧。”
闻言,刘卫桓展露惊喜之色,即刻点头答应。
就这样,半路杀出个宋国太子,取代了赵妧身边的那一个位置。
逛了一阵,氛围渐渐变得轻松愉悦,一如初相见时,他们在一起谈论《诗经》时的模样,刘卫桓与她讲了许多宋国的趣事,还有他儿时逛灯会的经历。
刘卫桓儿时随他的母后回宫外的外公家省亲,正值上元节,特恩准留宿一夜,那夜他跟随母后的娘家人外出过节,由于人潮汹涌,他不慎与家人走散,又因他头戴珠帽,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便让一些不法分子尾随,趁着人潮拥挤,将他掳走了。虽然他当时只有六岁,但他极其聪慧,又十分镇静,一声不吭,趁着奸人不注意,偷偷藏起珠帽,直到奸人扛着他路过皇宫东华门的时候,他才朝守卫皇宫的亲卫队大声呼救。奸人骇惧,立刻摞下他拔腿逃跑。亲卫队的人一眼认出他是太子,即刻进宫禀报皇帝,皇帝下令追捕奸人。也是从那以后,宋国每年的灯会开始加强禁卫巡逻,避免再发生同样的事。
“没想到你这么勇敢,若换做旁人,只怕早就吓晕了吧!”赵妧感叹刘卫桓的神奇遭遇,原来他的聪慧与果敢是与生俱来的。
刘卫桓谈及自己的儿时经历并没有感到自豪,反而有一丝丝羞赧:“其实我当时心里是十分害怕的,若不是这奸人不够老练,误走了东华门,恐怕我今日就不是宋国的太子了。”
“那后来抓到掳走你的奸人了吗?”
刘卫桓点头,“他虽蒙着面,我看不清相貌,但他身上有一股特别浓郁的气味,是松香,我提供了一点小小的线索,没过几天,官府的人就在一家造纸坊中抓到了人。”
“真是太好了,若让他逍遥法外,只怕还会再犯案!”听他讲述,赵妧仿佛已经身临其境,频频与他对视,想听更多的细节。
刘卫桓从头到尾都不厌其烦地为她讲故事,赵妧果然听得津津有味。
雉哥儿跟随赵妧一起听故事,桃奴、银雀,以及走在不远处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始终跟随在后。
“没想到这宋国太子还真懂我们公主的心思。”桃奴小声堪忧道。
“花言巧语,非善良之辈。”银雀嗤之以鼻。
“可公主偏偏就吃他这一套,走了一个陆侍讲,又来一个刘太子,银雀姐姐,公主她不会真的想改嫁了吧?”
银雀不语,桃奴径自担忧,银雀忽然放慢了脚步,又望了身后的人一眼,想了想,还是走向了他,“你真的打算等她跟人跑了,才舍得出手吗?”
“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对她许下任何诺言。”
“你的时机随时会被人抢走,杜太医,陆徴言已经不足为惧,别再错过眼前人,告诉公主实情,夺取她的芳心,你才是真正能够带给她幸福的人。”
“银雀,今日你的话有点多。”
“忍了这么久,我看不下去罢了,不过我话已至此,倘若错过了,千万别后悔。”
“不会的,我自有分寸。”
这一世,他不会再错过她,更不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
银雀看看他,耸肩叹息,不再多言,任由他去。
虽然他内心很笃定,这一世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可当目光落向前方彼此交谈甚欢的两人,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似乎动摇了,甚至还有些难受,尤其是当刘卫桓伸手拨弄她幞头上的绢花的时候,杜仲晏仿佛已经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下意识推开人群冲上去。
然而眼看就要靠近,只见她撇开了头,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幞头上的绢花,在确认无误之后,才松手,她是在意的,不愿别人去触碰他送她的绢花。
杜仲晏松了一口气,又握紧双拳看向刘卫桓,他们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