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跟妖没关系吧,世间哪有妖?千万年前倒可能有,只是不被天喜爱的事物又能存活多久,还不是要早早消亡。愚人才会说妖。”殷烈觉得无趣了,他不愿和探究怀疑他的人言语。
撤了下脚步,想要离开,从树梢落下的叶正好飘到他头顶。
老者笑了,“你不是妖,你们两个加在一起才是妖,可怜我这老头,随便出来看看,便遇到这种事,不知算不算不枉此生了。这天杀的运。”将自己带的布拋地上,“噗通”一声,老者坐到了地上。
殷烈被带动的也坐到了地上。
“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是妖,我们有反常的地方吗?”
“处处都反常,宋地怎么可能来你们这样好看的人,这里早被天丢弃了,像崇修仙人那种德行无缺的,都不愿给这里施舍怜悯,你们这样看着便不俗的,来到这片土地,不是要生战事,便是要生幸事。”睁着自己那双勉强能看清事物的眼,老者佝偻着身体,咳了几声。
殷烈没想言语,他抬头看晋仇,“你不坐下来吗。”他一点不喜欢仰视晋仇的滋味。
“无甚可聊的,坐不坐有何意,如无事,我们便该走了。”晋仇未感到危险的气息,但他心中仍警觉,只想带殷烈赶快离开。
“我累了,不想走。”殷烈拨弄着地上的树叶。
佝偻着身躯的老者用那双浑浊的眼看他,“这是你爹?当爹的想走了,做儿子的怎么也该顾念着老父。”
殷烈弯起嘴角,“他像是我爹?他跟我明显不是一家人。”
崇修仙人被世人歌颂的,是他那清疏肃穆,而清疏这种词,跟殷地没任何关系。
“他若不是你爹,便不会站在这里。宋地可不是崇修仙人会来的地方,倒是殷王之子,愿来此处。”
老者轻飘飘说出此话,惊的殷烈猛然坐起,晋仇却像是早已料到般,仍沉着的站着。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殷烈问,转瞬间他已回到晋仇身前。
冷寒泽为晋仇梳理灵气时他尚且昏迷,对晋仇的现状很是没有了解,只知是恢复了些许。
晋仇这人,有没有法力又都一副浑不在意、沉着冷静的样,骗了殷烈不知多少回,殷烈对他实在是没有把握,只知道护在身前就对了。
老者弹了弹麻衣,“一介凡人,何必惊慌。”
“一介凡人会说他是我爹?从面相上看我们明明同龄。凡人更不会随口说什么崇修仙人,殷王之子。”殷烈喜欢别人叫他殷王之子,这种叫法让他觉得自己果然是爹唯一的亲儿子,但他不喜欢想找他麻烦的人这样称呼自己。
很不喜欢。
“他的确是凡人。”就在殷烈准备先下手为强时,晋仇开口了。
殷烈愣住,“谁知道你这瞎眼看人到底准不准。”
晋仇默不作声,他看人很准,从未出过问题,从赵魏荀郑至殷王,每个人都在他的眼中。看人不曾出错,看法力当然更不曾出错,被人称了六千年的崇修仙人,不可能看不出底下人的法力。
许是知道他不会出声,老者好心地回道:“崇修仙人若瞎,世间便没有不瞎的人了。我确是无法力,能说出前面那些话也是被人所教。那个教我的人让我给仙人带话:要是想认儿子,就当着天下人的面认。在众人面前支支吾吾,却希望儿子认自己,儿子保护自己。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谁能给晋仇带这样的话?晋仇看着老者冲殷烈笑,“那人还叫我给殷王之子传话了,说看看崇修仙人的心,要是他不想认你这个儿子,你便趁早离开吧。”
殷烈低头,“让你带话的人和我长着相似的脸吗?”
“是相似,你们倒像是亲父子,但他却说崇修仙人是你爹,真是怪事。”
“确是怪事,他有没有告诉你,你知道的这么多,总有一天会死。”殷烈抬头,森冷的寒意隐在他的眸中,他准备杀人灭口了,无形的灵气已出鞘。
他爹应该也在等着自己杀人。
今日是该见见血。
老者却在将死之前转身了,像是未发现殷烈的杀意,也浑然不介意自己将死的事实,他口中又开始唱,“……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郤曲,无伤吾足。”
前面的话被隐去,他从后开始唱,唱完“足”,便脚步一停,倒于当场,血肉仍在,气息不复。
晋仇叹了口气,走到老者身前,确认他已有再活的可能,才看向殷烈。
“你年纪长他两倍有余,在他面前却有些幼稚。”
“你这是什么意思!”殷烈怒目,他却有不足,但若不是晋仇在,也不会那般做。
“无意,你先回殷地,我法力仍在,无需你保护。”
“吓,我回殷地,你这是真不想认我了。”
殷烈本来也没想着让晋仇这伪君子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可他说出话后,晋仇却又开始沉默了。
末了,只道一句:“你走吧。”
我走什么我走,原来真不想认我!
“你落到这番天地真是纯属活该!”殷烈大骂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