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予泽一?向是?很少任性的,因为是?单亲家庭的原因,他从小到大都一?直没有耍小孩子脾气的权利。
甚至从记事开始,他就已?经需要反过来照顾自己嗜酒如命,经常在外面搞得自己酩酊大醉,回到家人事不省的母亲了。
而今天那碗酸辣粉虽然已?经是?把辣椒和醋减少到极致的成果,可他洗完澡吹完头发?,猛地感觉到胃部?传来一?阵钝痛之后,还是?意识到大事不妙。
即使屋里没开暖气温度较低,烧灼般的痛感依然让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迟枫哼着小曲儿擦着头发?开门进房间之后,一?眼看见喻予泽死死捂住腹部?弓着腰坐在床上,眉头深深拧紧在一?起,明显正在承受巨大的折磨。
“喻予泽,你?怎么了!”迟枫吓得不轻,下意识连名带姓的喊了出来,把擦头的毛巾随手一?丢冲过去蹲在他面前,当即明白怎么回事,焦急道,“胃不舒服?”
喻予泽额头出了一?身薄汗,配合胃部?一?阵阵痉挛难受到了极点:“嗯……胃炎犯了……”
“你?说说你?怎么……”数落到一?半,迟枫忽的一?顿,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揪住反复□□,难受的无以复加,二话不说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怪我,闲着没事给你?买什么酸辣粉,明知?道你?胃不好。”
喻予泽缓慢的摇头,用手紧紧攥着腹部?附近的衣服,用力到指节发?白,声音虚弱的好像微风轻轻一?吹就会散掉,道:“没事,你?把上次你?吃那个药拿过来,再倒点热水,我吃点就好了。”
话音落后,迟枫一?秒都不敢耽搁,没来得及回答就站起来跑出去拿药。
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到药柜拿药,在饮水机接水,几十秒的功夫,迟枫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看到喻予泽已?经难受的倒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心疼的要死。
他反手把门带上,走?到床边,动作?极其轻柔的把人从床上扶起来,尽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袖子给擦干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把胃药的胶囊递到他嘴边,轻声说:“乖,张嘴。”
喻予泽睁开紧闭的眼睛,眼角凝着泪花,乖乖张嘴。
把药塞进他嘴里,迟枫立刻又把保温杯凑了上去。
嘴巴碰到杯沿的时候,喻予泽先是?想到迟枫记挂着他怕冷,每次倒水都总有些烫嘴。
但此时被腹部?一?阵阵揪痛折磨着,喻予泽也来不及思考太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水直接带着药灌了下去。
预料之外的是?,这次迟枫倒的水不冷不热,温度刚好合适。
一?杯热水送下去,带的整个食道都暖烘烘的。
喻予泽又就着杯子喝了几口,虽然痛感还在持续,但比刚才却已?经好受不少。
等他不喝了,迟枫把保温杯的盖子拧好放在床头柜,见他拧在一?起的眉头还有浅淡的唇色,心里烈火烹油般难受,抬手用食指拭去他眼角的泪花,沉声道:“我要是?知?道你?吃了会这么难受,肯定不给你?买。”
无论哪里不舒服都一?向靠自己的毅力抗过去的喻予泽,被迟枫这么一?数落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委屈了。
他骤然红了眼圈,莫名嘴硬的犟起来:“我就是?喜欢吃,你?不给我买我自己也能买……”
迟枫十分来气,但听?到喻予泽浓重?的鼻音又瞬间心软,无可奈何。
他轻轻摸了摸喻予泽的脸,心疼的说:“我一?想起来这碗酸辣粉是?我给你?买的,心里比你?还难受,你?怎么这么会折腾人。”
喻予泽嘴一?撇,不知?道被戳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眼泪吧嗒一?下从眼眶里落下来,掉到迟枫手上。
“哎……”迟枫感觉手指一?凉,瞬间就慌了,低下头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掉,“怎么了这是?,别哭啊,我……”
此时此刻,在语无伦次间,迟枫终于明白,他爹是?对的。
对待男人,最有用的武器的确是?眼泪。
喻予泽一?哭,他感觉自己魂都被抽走?了,哪怕现在喻予泽说想要他的命,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抹脖子。
其实喻予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脆弱,好像一?直以来支撑他独自强大的那一?根支柱突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折断,连着周围那一?圈与世?隔绝的围墙一?起坍塌了。
腹部?依然时不时传来一?阵绞痛,疼得他感觉自己所?有内脏都像是?被放进滚筒洗衣机搅拌,但是?,迟枫正在用十分温柔的动作?用手掌帮他擦眼角的泪。
肌肤间传来的最真实的触感告诉他,对方?的手甚至在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哪怕明显在竭尽全力克制的情况下,依然如此。
他本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但偏偏紧张到这种地步,好像在对待什么一?碰就会碎的金贵瓷器。
于是?,小疯子发?现这泪水跟决堤的洪水似的,越擦越多。
迟枫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别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这个人还偏偏是?喻予泽,他脑子一?团乱麻,开始疯狂思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或者?说错了话。
但细想下来,他干过的脑瘫事儿和说过的批话虽然很多,但好像都不至于把喻予泽活生生气哭啊。
就在迟枫完全摸不到头脑,急的头顶要冒青烟的时候,突然听?到怀里的人哑着嗓子说道:“把灯关了。”
“啊?”迟枫脑子嗡嗡响,加上喻予泽声音很小,一?时没听?清,心慌意乱的问道,“你?说什么?”
喻予泽:“关灯。”
这下迟枫听?清了,赶紧连连点头,然后小心的放着他躺在床上,站起身火速把灯关掉。
冬天的夜晚十分宁静,没有夏日里吵杂的蝉鸣,月光朦胧,洒落一?地冷清。
双层的窗帘遮光性很好,关灯之后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房门离床较远,迟枫没有拿手机作?为照明工具,而且走?过去关灯途中留意到皮克斯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
四周太黑,又担心会在路上踩到或者?踢到小猫咪,迟枫只能用很缓慢的速度摸黑往印象中床铺所?在的地方?走?。
终于,走?着走?着腿碰到了床边,迟枫松了一?口气坐下,刚想打开床头灯看看自己所?处什么位置,黑暗中就有一?个温暖的身体贴过来抱住了他。
!!?
迟枫大脑神?经系统瞬间拉响警报,整个人僵住。
喻予泽把手伸进他的睡衣口袋里,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热腾腾的热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好不公平,为什么你?从来不怕冷。”
迟枫抓住他的手,发?现果然又凉的跟从冰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从小到大,小疯子确实不太知?道冷是?什么感觉。
他也是?认识喻予泽之后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哪怕身处温暖的室内,穿着厚厚的双层珊瑚绒睡衣都很难捂热自己的手。
迟枫不再试图开灯,合起手掌把喻予泽的手收到掌心暖着,摸索着找到被子,把人抱在怀里往床上一?躺,顺手用被子严严实实的裹好。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被窝里的温度逐渐上升,在这样的氛围下,迟枫的嗓音自然而然放得有些低沉,带着这个年纪少年特有的喑哑,格外动听?。
“那我以后寸步不离,当你?的贴身暖宝宝,随用随取,好不好?”
一?股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喻予泽莫名觉得胃都不那么疼了。
他在被子里缩了缩脖子,呼吸间全都是?迟枫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总觉得气味清冽,特别好闻,迫使他下意识吸着鼻子多闻了几次。
这样的距离,迟枫很轻易就可以得知?他在干嘛,忍不住低声轻笑,把人往怀里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