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易拾坐在床边,脸贴其肩,一只手搭在章琔腹上,将之隔被半抱,耳里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神情欣然,对之呢喃细语:“你是我的昭昭啊,你早已不记得我的玉叫子,可我从未忘记过你的那只翡翠兔。”
一阵默然后,易拾半起身,手指在章琔鼻尖轻轻一点。
此刻的易拾,浑无平日里的那股子纨绔样,眉眼之间尽是岁月磨砺过后的沉稳及一抹独属于眼前之人的眷爱,“未竟之志完成前,我会一直站在黑暗里,守着你。”
言讫,易拾一把拽掉袈裟,露出一身黑衣,神态凛凛,毅然决然地迈出暗室,一径行出翠楼,离开易宅。
雪虐风饕夜沉沉,易拾手擒三尺青蛇,在漫天素白里兔起鹘落,眨眼闯进寒烈刺骨的黑暗里。
今夜,等待易拾的是一场生死争夺,而这原本该是章琔的任务,易拾在五日前截下赤尾羽箭,设计将章琔引进翠楼,从而替了她。
易拾乃清尘使首座,而今夜的击杀目标是一名在两年前反水的追尘,此人名阮籁。
阮籁是章琔的师兄,两年前在一次任务失败后无故失踪。
当时,易拾只想到两种可能,阮籁要么是已经就义,要么是不幸被擒,所以迅速派出五六名擅长寻人的寻尘去找寻阮籁的下落,抱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决心命人务必要找到阮籁。
孰料,随着寻尘的深入探察,竟摸出一条阮籁通敌的线丝。
易拾震愕之时,立即令寻尘顺着这条线丝继续追查下去。
历经一年的寻查,终叫寻尘找到阮籁通敌的铁证,而其背后的牵扯更如一团乱麻般理不清。
如此一来,阮籁必定是还活着,于是,易拾命寻尘继续找人。
直到半月前,如入深海的阮籁突然露出行踪,并且就在尺雪城里。
易拾十分了解阮籁,他费心藏匿两年,而今忽然出现,显然是故设一局。
至于目的是什么,易拾尚不清楚,恐怕只有等见到阮籁后,或许可以知道。
葵花桥南岸边有一座老旧的道观,名闲云观。
据寻尘连日的追踪,发现阮籁在尺雪城的落脚之处正是此观。
闲云观中常时只有两人,一是年过六旬的老住持,一是仅八|九岁的小道士。
此时三更已过,闲云观里漆黑一片,老主持和小道士皆已睡下。
阮籁住在靠北的厢房里,易拾一咕噜翻进闲云观后便直奔北厢房而去。
易拾贴在门边,仰头一望,倏地跃上房梁,勾足倒挂,握剑插|进门缝,正要开闩,一个人影自门左侧的窗户里霍地撞出。
易拾当即收剑,紧追人影而去。
那人一路将易拾引至葵花桥上,背对易拾,负袖而立。
易拾紧步追拢后,持剑直指其背,“阮籁。”
长风掀衣,阮籁头顶飞雪,堪堪转过身来,笑面相对,“易首座,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