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郎中故作姿态地将耳朵凑拢,“老朽耳背,没听清,他是你什么人啊?”
章琔倏地别过脸,“是我夫君。”
此话一出,忽闻一阵咳嗽声,“咳咳咳……”
章琔和刘郎中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却见易拾竟已睁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章琔,一本正经地道:“我证明,我是她的夫君,她是我的娘子,我和她是结发夫妻。”稍顿,似觉此言不足以表明二人的关系,又补充道:“明媒正娶,拜过天地和高堂。”
耳闻此话,章琔整张脸禁不住“唰”地一红,“你……你何时醒的?”
易拾背靠着床半坐起,胸膛半敞,眼光深沉如海,不可见底,“刚醒。”
刘郎中乍然惊喜道:“一景天果?然是好东西,老朽今日可算是得了大宝贝,哈哈哈哈……”随即长笑而出。
“老贼精。”易拾轻斥一句,忽见章琔在看其身上伤痕,于是不动声色将被盖往上拉,“章琔,你看光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咋听得,章琔连忙抬手捂眼,十指并紧,遮得严实不透,耳根及颈俱是通红一片,羞臊得厉害,“你……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别诬赖我。”
易拾半挑起唇角,暗自深笑,“那我问你,我身上的衣裳是谁脱的?”
“是……是老郎中。”章琔说这话时颇有些心虚。
易拾假意道:“哦?是么?那我现在就去问他,到底是不是他。”
章琔果?真受激,旋即放下手,嗔道:“你做什么?”
易拾见她已然入套,于是正色逼问:“那你说,到底是谁给我脱的衣裳?”
章琔咬咬牙,自知蒙不过去,干脆承认:“是本小姐,如何?”
易拾瞬即黑起一张脸,佯生怒意,“小爷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看光身子,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
章琔愣住,“你想我怎么负责?”
“你承诺,这辈子都待在小爷身边,不离不弃。”易拾此言乃由衷而发,无比认真,也无比心诚,亦无半分兴起或是玩闹之意。
但章琔却不知其内心之思,只当他是在同自己纠缠脱衣之事,忙不迭对他解释:“你那时衣裳湿透,我为了不让你受凉气才不得已为之。所以,你需知,此事并非我故意之举,你当谅解。”
易拾继续胡搅蛮缠:“小爷不管起因是什么,我只看结果?,而这结果?就是你章琔脱了我的衣裳,事实显而易见,你盖不过去。”
“早知道就不起这好心,冻死你活该。”章琔悔恨得直跺脚。
“章琔,你别想耍赖。木已成舟,悔之晚矣。”易拾理直气壮地威胁道:“你要?是不承诺,我明日就叫整个尺雪城,上至白头老翁,下至五尺幼童,都知道此事,甚至着人编成话本,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章琔一时间气得舌头打结,“易拾,你……你……你讲不讲道理?”
“你且说说,我讲的哪句不是道理?”易拾徐徐直起身子,一丝精光在眸心一闪而过,“章琔,事实胜于雄辩。小爷的衣裳,就是被你脱的,你还想怎么抵赖?”
“我……我……你……你……”章琔破天荒被人噎得说不出一句回嘴之辞。
易拾又继续加狠料:“小爷好好的清白身子被你看光,章琔,你可别做那人人得而诛之的赖皮。”
章琔忽然灵光一闪,振振有词地反驳道:“你休得诓我,你没少去红门里,身子早叫那里的娇娘看得光透,现在倒要?来讹我了,你还要?不要?脸皮?”
易拾反问道:“是谁告诉你,小爷去红门里是找娇娘了?”
章琔想也不想,脱口便问:“不去找娇娘,那你去红门里作甚?”
本是问及不便讲于人前?的私事,孰料易拾竟一反其道地对其称许:“问的好,你身为我的夫人,就该过问我的行踪。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去红门里只为喝酒,你信是不信?”
章琔不假思索地道:“我不信。”
易拾面色沉肃,“你信或不信,事实皆不会因此而改变。”
章琔猛然惊觉自己似乎正被他一步一步地套进圈里,遂而赶即收住,“我不与你掰扯,总之……”
“没有总之,只有你脱我衣裳的事实。”易拾兀自打断章琔的未完之言,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道:“章琔,我要?你负责。”
见他态度坚决,章琔索性不再解释,一跨步走到火炉旁坐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章琔不知,易拾是拽歪理的一把好手,从小到大,只要他愿意花心思去辩,几乎无人能讲过他。
所以,单此一路,章琔在易拾面前便行不过,除非他肯让道。
但很明显,在此事上,易拾绝无让步之意。而这番牵扯,他早已下定决心将自己化成一根藤蔓,与章琔纠缠不休。
十二年的苦苦寻找,而今终于重逢,他便再也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