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强霎时凛然神情,“属下听凭首座指示。”
易拾一把拽下腰间荷包,反手塞给姚强,“稍后你先走,直接去城西的四谷甸,到宝华药堂找刘郎中,请他替你治伤。此人爱财,你再另付他银子,编个理由让他留你宿下。接下来的这几日,如无其他必要,你都待在药堂里。我需要找你时,自会去药堂。”
姚强抱拳道:“属下遵命。”
从牛舍离开后,易拾袖兜鸦尸,又马不停蹄地往东南去。
东南边有一座名叫合周寺的临江水寺,易拾的上峰即此寺住持,法号圆觉。
易拾到合周寺时,圆觉正盘坐在大殿里佛像前的蒲团上,一身袈裟,神情庄严地同众弟子讲经说法,易拾立在殿门口,对圆觉合掌揖礼。
圆觉看到易拾后,不动声色地同众弟子道?:“今日便讲到此处。”随即起身,缓步往大殿后行去。
易拾也从外面绕到大殿后,又自侧门进入后室,见到圆觉时,他立即从袖中掏出鸦尸,捧给圆觉,“昨日戌时,商队在路上遭到鸦群袭击,对方带走了箱子和方京。”
圆觉一听,当即惊问道:“姚强和那些兵士?”
“姚强回来了,虽然有受伤,但好在无性命之虞,属下已经安排他去治疗了?,这只鸦尸便是他带回来的。护卫的兵士,”易拾长叹一声,目光里顿然涌出恨意,“死伤过半。”
圆觉双目猛地一闭,两掌合十,长声道?:“阿弥陀佛!”
等圆觉念完,易拾又接着道?:“今早,一名盲眼艄公在江边发现一具面容尽毁的断齿男尸,属下怀疑……”
话到此处,尚未言尽,圆觉的目光顿时从鸦尸移到易拾脸上,“你怀疑那具男尸是狼子?”
易拾直言道?:“属下想去验尸。”
沉吟少时,圆觉颔首准许。
易拾继续道:“昨日两次出现鸦群,又抓走了方京,属下认为此事或许跟饕餮有关。”
圆觉未语,起足踱到香盒旁,自里面取出三支线香,引烛火点燃后,对着香案上一尊两尺来高的地藏菩萨像三行揖,礼毕后,将线香插|进摆在神像前面的香炉里,再合掌一揖,随后看向易拾,“饕餮近日的动作频繁了?不少。”
易拾懵然问道:“住持认为是什么因由所致?”
圆觉睇眄易拾,反问他:“你不知道?”
“属下哪里能知道?”易拾浑然一副不明所以之态。
“明知故问。”未待易拾反驳,圆觉跟着又说了一句:“避易就难。”
易拾面不改色,“属下愚钝,不解住持弦外之音。”
圆觉一颗一颗徐徐拨动已经十分?油润的念珠,“大行不顾细谨,身边有可用之剑,便该适时出鞘。”
易拾神情俄而?严肃,辞色也分?外坚定:“不可否认,或许在某些事?情上她的确是一把绝好不二之剑,但我永远都不会利用她。”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圆觉目光忽然锐利,隐泛刀剑之寒芒,“现在还不到可以风情月意的时候。”
“所以我一直将自己藏在黑暗里,”易拾又用手戳指自己的心脏,“把这颗心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在情爱之事?上,你比仲贤有分?寸,所以这么久以来,你不愿意利用她,我也从不逼你,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圆觉拨动念珠的动作倏忽一停,神情凛然地目视地藏菩萨像,语气深沉地道:“二十几年的谋划,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倒在这场局里,我们活着的人要对得起那些将头颅和热血奉给这份暗业的人。”
一席话叫易拾心潮顿激,当即抱拳,“属下从未有一刻忘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