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后,两人又同声一辞地答:“验尸。”
章琔问道:“你验出什么结果没有?”
易拾心里一?个“咯噔”,断断不能叫昭昭知道他翻胃之事,实在太损自己的英武形象,便故作泰然地胡诌道:“我也刚到,还没来得及验。”
章琔当真未疑,颔首道:“那正好,咱们一?起看。”
易拾霍地自章琔手里夺过蜡烛,“我来掌灯。”
章琔偏首看他一?眼,只觉易拾今日积极得?格外反常,但她现在也无暇多思。
孔帅虽明确告知她阮籁已死,但章琔一?贯坚信眼见为实,故而趁衙门里夜深人少之时偷潜进来,准备亲自验证。
却不想尸身竟是这副光景,章琔观其面目,蹙眉甚深,也频频摇首,“惨。”
易拾从章琔开始查看尸身时便已将脸面向别处,听章琔言语,他立即附和道:“惨不忍睹。”
而章琔非但无任何不适之感,反而为看得?更加清楚,不由分说地抓住易拾的掌灯之手,将之拉近尸身,“须眉的毛孔无根,应该是被人用镊形之器一根一根地拔掉。”又翻开目睑,“眼睫也是。”
易拾忍不住“嘶”了一?声,“好残忍的手段。”
“还有更残忍的。”章琔看着尸身面部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口,目测道:“没有二十也有十八。”
“什?么二十、十八?”易拾不明就里,下?意识扭头看去,一?见?尸身之面,当即心惊,又倏地转开,心有余悸地摩抚胸膛。
“脸部伤口。”章琔不经意偏过头,却见易拾姿态怪异,似乎并未在看尸身,掌灯的动作也甚是僵直,活似一?尊不动的灯台。
“你……”章琔用指头朝易拾的面颊轻戳一记,“是在害怕么?”
“害怕?”易拾登即挺直脊梁,嘴硬道:“小爷什么场面没见?过?活人都吓不倒小爷,更何况死人了。”
章琔状若不知地问道:“那你为何不转过头来?”
“咳咳”,易拾假意咳嗽两声,掩嘴道:“小爷偶感风寒,怕不小心咳熄了灯火而已。”
章琔当下?从易拾手里拿走蜡烛,“那便由我拿着,你来验尸。”
“小爷非常乐意。”易拾强行勾起唇梢,又木然地将头转正,眼睛却仍不敢看向尸身。
章琔顺着易拾的目光看去,抬手指墙,“你看着那面墙便能验尸了?”
眼前,易拾是骑虎难下,一?边想要维护颜面,一?边又委实难以忍耐,踟蹰少焉,最终颜面占据上风,他机械地低头一看,不过一?眼,翻胃之感瞬间袭来,他猛地背过身,伏在隔床上一?阵干呕。
看着易拾这副狼狈态,章琔一?时是啼笑皆非,却并无从前那般只要捏住软处便要将他好一顿奚落的心思,更甚者,待易拾稍觉好转后,反而一?把将蜡烛塞到他手里,“并不是什么丢人之事,你也别逞能了,好好掌灯,我来验尸。”
这一?瞬间,易拾心头猛地一震,恍似有艳阳照身,暖暖融融,眸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章琔的脸颊,观其肤白如羊脂,寸眸似冰镜,眨眼尽是风流态。
凝目片刻,易拾的心脏像是正被一根鼓槌在不停地敲击,一?动一颤。
此刻,章琔整副心思都在验尸上,因而未觉易拾之态,只顾着查看尸身,以确定其究竟是不是阮籁。
章琔动作小心地掰开尸身的嘴,一?看断齿便立即确定:“没差错,是阮籁。”
曾经,阮籁尚在清尘使时,易拾与之接触实属不多,时隔两年,记忆便更加模糊,而数日前的葵子江剑斗及牢中一?见?,也俱是匆匆,自无法像曾跟阮籁是同门的章琔那样能够一?眼断真伪。
易拾问道:“有把握?”
章琔笃定道:“非常肯定。”
“被人用此般手法毁面,”易拾不禁“啧啧”摇头,“阮籁结的仇家还真是不少。”
章琔未接话,继续将盖尸布掀至尸身的膝盖处,又动作生?涩地扒开其上衣,竟看到不少发?红的块状创痕,一?看便是烫伤,而每一块都约莫手掌大小,极像衙门里拷问罪犯的烙铁,“有像是烙铁的烫伤。”
易拾推断道:“看来阮籁生?前是被人用刑了。”
“阮籁被拘押好几日,”章琔猜度道:“会不会是在牢里受的刑?”
易拾脱口而出:“不会。”
章琔狐疑道:“你怎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