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忙道：“老爷子看到您，肯定特别高兴……”
付修源没答。
气氛僵硬地仿佛能凝聚成实体。
他上楼，推开书房的门，低声唤道：“爷爷，我回来了。”
付观杰没有睡，他戴着老花镜，正在看创城这个月的财务报表。
许是因为早年当兵的缘故，他看起来非常严肃，整个人线条都是冷的。
付观杰抬起头，目光落在付修源身上。
并没有什么欣喜，反而多了几分审视。
“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他淡淡地问。
付修源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展。
付观杰一丝笑容都没有，问：“收购星光娱乐，是你的意思？”
“对。”
“谈谈你的看法。”
他冷淡的不像是爷爷，而是领导。
付修源简单说了几句，就被打断。
“星光那种要死不活的公司，你收购它，真的是为创城好？付修源，不要跟我撒谎。要不是股东今天打电话给我，我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付修源的笑容绷在脸上。
而后，他缓缓说：“我有我的打算，于公于私，我会负起责任，不用爷爷担心。”
“我们付家每一代人的心血，不能毁在你手上，你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对得起那么多人。”
“是。”付修源脸上已经彻底没了笑，取而代之，是比月光还淡的凉薄，“我既然有能让创城起死回生的能力，就有让它稳居第一的信心，爷爷放心吧。”
付观杰却仍旧皱眉，说：“听说你先前差点跟南瓜视频闹掰？因为一个女人。”
付修源没有说话。
“付修源，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位置，想清楚目前什么最重要，不要为了一己私情耽误创城的发展。”
付修源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明白，爷爷。”
“行了，你出去吧。”付观杰挥手，不再看他。
付修源轻轻关上书房的门。
灯光将他的影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拉的很长。
从头到尾，爷爷没有问过他一句：吃了吗，累了吗。
自小到大便是这样，他若做不到最好，便会被训斥，甚至挨打。
他偶尔也会想休息一下，找大人撒个娇。
但是，他好像没有资格。
下午，离开余熹微家前，余亦航跟他谈话。
“你比我更清楚你们家是什么样。”
“你爷爷，那个老顽固，能接受她吗？”
“你说你喜欢熹微，我不否认你的感情，但是，我们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绝不希望她将来受苦。”
“付修源，你能让我妹妹，在你们家不受伤害地生活吗？”
余亦航的话像是一盆凉水，将他浇了个遍。
他可以保护余熹微不被外界伤害。
却差点忘记了，有些伤害，将会来自于他身后。
付修源神情寡淡地走向卧室。
那是他从小就住的房间，虽然住了很久，但没留下什么好记忆。
他没有父母，他们在他很小时便死于意外。
付修源一直生活在爷爷身边，被他亲自教导，过的是极其严苛的生活。
他从小被耳提面命，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继承的付家的使命，仅此而已。
至于他这个人本身，喜怒还是哀乐，都不重要。
付修源自嘲地笑笑，推开熟悉又陌生的卧室门。
突然一声狗叫传来。
他绷紧了身体。
一只大狗激动地扑过来，付修源整个人如置冰窟，万劫不复。
最后，还是保姆来把狗牵走，她说：“这是老爷子新养的狗，少爷还没见过吧？它很听话的，您可以摸摸他的头……”
付修源咬着牙，把门摔上。
他打开所有窗户，直到屋里动物的味道散光了，才重新活过来。
是了，他们不知道他怕动物。
确切地说，是爷爷不记得。
小时候他被亲戚家的狗吓哭，爷爷只会训斥他丢脸，却总也记不住他是害怕的。
付修源蓦地想起，每次去余熹微家，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把猫藏起来，不让他看到。
看似在藏猫，其实是在保护他。
而此刻，想到余建国那张团团的脸，竟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那只猫，或许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他。
思及此，心里空落落的那块，好像终于填满了。
付修源打开手机，反复复习跟余熹微的对话，神情终于变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