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樊醒扬声大吼,“停下!别玩了?!”
黑色的天空里?传来嘶哑的轻笑:“这就够了?吗?”
苍穹裂开,黑色的水膜贴地褪去,季春月和文?锋落在小岛屿的石头?地面上。姜笑冲过来扶起季春月,季春月却完全失去了?力气,已经站不起来。她呆呆看着?粗糙地面上的石块,肩膀抽动,任由文?锋和姜笑怎么拉都起不来。
小十藏在水里?,露出半个脑袋。她想?笑,但看到季春月模样之后,笑意消退了?。
“不就是没了?一个孩子吗?”她对鱼干说,“人类还可以继续制造很多、很多的孩子啊,就跟母亲一样。这有什么可哭的。”
鱼干:“可是重新制造的孩子,不是那一个。”
小十:“孩子不是都一样吗?这个不喜欢不满意,那就再造一个。”
鱼干:“人类跟……我们的母亲不一样。人类制造孩子的过程非常艰难,所以每一个都很宝贵。”
小十呆呆看它,半晌才咕嘟嘟地在水里?问:“……我离开的时候,母亲伤心过吗?”
鱼干没有听清楚她的问题,但在她的脸上,鱼干看到了?一种新鲜奇特的表情。羡慕,嫉妒,惆怅,忧伤,是人类才会?有的,复杂难析的情绪。
鱼干摆了?摆鱼鳍,游回余洲身边。
“季姐?”姜笑看看余洲,发现余洲只是站在一旁不靠近,忙继续劝说季春月,“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是真的。你的孩子还活着?的。”
“没有了?……他没了?……”季春月抽泣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她并未意识到面前人是姜笑,只是怔怔回答,“我知道?的……我和文?锋一直自欺欺人……我们根本回不去,他也早就不在了?。”
她捂着?脸,身体痛苦得蜷缩起来。
“我不想?再走了?,收割者,笼主,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杀了?我吧……”
文?锋握住她肩膀,那双永远冷静锐利的眼里?同样是浓烈的痛苦:“春月,别说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回去的……”
“回去也没有意义了?!”季春月大喊,“你清楚,我也清楚!他没了?!他没了?!”
有人单膝跪在她身边,温暖的手覆盖季春月冰冷的手背。
“他还活着?。”余洲低声说,“那个小孩没有死?,他被?人捡走了?。”
季春月和文?锋同时转头?看他。季春月眼神里?满是怀疑,但余洲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戏谑。他注视季春月,点了?点头?:“很健康地活着?。”
那句能令所有人欣喜的话就在余洲嘴边。
季春月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喜色。
文?锋一把攥住余洲的手:“你认识他?”
下意识地在余洲身上匆匆一扫,文?锋紧接着?脱口而出:“你怎么认识他?他也是……?”
余洲不喜欢和别人直视,更不喜欢看别人的眼睛。
他很小的时候就读懂了?他人目光中?蕴藏的意义:憎恶、厌烦、鄙夷、嘲讽……林林总总,他一度无法承受。
后来随着?脸皮渐厚,他不那么害怕他人目光里?未吐露的情绪了?。
但和文?锋对视时,文?锋目光里?熟悉的东西,仍旧在一瞬间刺中?了?余洲。
余洲霎时间慌乱,羞惭重锤一样打?在心里?,钝痛渐渐淹没了?他。
他顿了?顿,不足半秒钟。
狂潮一样汹涌的激动已经彻底从余洲心里?退去,樊醒和鱼干就在他身边,一人一鱼对视一眼,被?余洲心头?出乎意料的平静震惊。
“他怎么可能跟我这种人当朋友。”余洲笑着?,“他现在姓黄,是个刚开始工作的小律师。”
他开始回忆,自己?在最后一次行窃时,多次踩点才认得的那个小律师。
小律师有体面的工作,开一辆小车,和女友同居,他们喜欢装点家里?的布置,节日时在窗口挂几串小彩灯。
余洲观察过那小律师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是羡慕,他真的没有羡慕。余洲对自己?说,那绝对不是羡慕,只是单纯的印象深刻。小律师勤恳地工作,讲话有礼貌又?好听,他上庭回家总是一身笔挺西装,天热了?脱下外套,白?衬衫黑裤子,是个很端正的青年人。
他有善良的恋人,余洲踩点时看到女孩随身带着?创可贴和酒精,给摔跤的小学生做简单处理。她是护士,戴一副方?框眼镜,讲话又?快又?脆,左脸有个小酒窝,风风火火的急性子。
“他比我还要?高一点,”余洲比划,对文?峰说,“头?发也是硬硬的,留平头?,跟你很像。”
樊醒和姜笑怔怔看正不断讲述虚假故事,让季春月、文?锋满足的余洲。
樊醒再次握住余洲的手,那手冷得如同浸过雪水。
作者有话要说:鱼干:摸摸余洲。
姜笑:抱抱余洲。
樊醒:我亲亲余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