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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想不到(1 / 2)


高祖皇帝早年马上讨天下,南征北战。在一次战后的夜色行军中,忽闻得一尸堆边上,有一婴儿哭声,嘹亮而凄凉,心中陡生怜意,便令人把那婴儿捡了出来。

众人抱着那婴儿,皆是哭声震天,唯独有他,接过抱在怀里,那襁褓小儿竟立马止了哭,咯咯看他笑。

高祖爷在战场上,看多了死,忽然见着这种鲜活的生趣,忍不住流连,也就在那处多逗留了一会儿,让人找水,找食,又亲自给那婴孩儿喂吃。

待婴孩儿吃饱喝足,依偎在怀,他竟觉一阵倦意袭来。加之,彼时夜色已浓,随行精兵,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又长途奔走了一天,索性下令,原地休整至天明,再走。

也就多耽误了大半夜,赶回营地时,发现营地已被夜袭,用的还是火攻,里头,连人带营,活脱脱烧成了一座火海。

高祖爷看着那熊熊火势尚未歇,心中真是一阵接一阵的余悸,若是没那婴儿延滞了行程,他连夜赶回营中,多半也是倒头睡下,那么,这个时候,他怕也就已经葬身火海,烧成灰烬了。

遂觉那婴儿,是自己的救命星,后头又是几番恶战,也给带在身边不弃,就这样,一路给抱回了京城。

回京后,与东山长生观的无涯子说起此事。无崖子接过那孩儿,细细地摸骨看相,又是一番掐指推算。

末了,那个从不屑于跪帝王的得道高人,先是拱手作长揖,后又终是忍不住,撩起袍角,直身行跪礼,喜形于色地说道,恭喜陛下,此子乃开阳星下凡,且命厚骨重,至阳至刚,正应着这辰国尚火之理,大有匡扶皇室,兴旺国祚之力。

高祖爷遂将这婴儿收至膝下,为养子。又想着那救他免于葬身火海之奇,以及无崖子所言的至阳至刚,便为其取名为熠,小字炎山,入皇甫族谱,就排在那八个亲儿子后面,为老九。

因此,那些昔日的老宫人们,都喜欢称呼如今的摄政王,为九殿下。

彼时,高祖爷年事渐高,老来爱幼子,就将这个命里旺他的捡来幺子,带在天子寝宫里,悉心教养,将浑身所长,文治武功,权衡心术,尽数传授于他。至十五岁,便为其行了成年礼,册封为亲王,封号为燕,领三万骑兵,戍卫北边,沙场上历练去。

燕王戍北边,胆大心细,雷厉风行,勇猛果敢,亲力亲为。三万亲王卫兵,很快成为名震北方的青龙骑,骑兵呼啸奔袭之处,俨然小火山一般的爆发力。

因此,大家背地里,也喜欢称这位少年得志的九殿下,为炎山王。取他小字之意。

两年后,高祖爷驾崩,八个亲儿子为了争这皇位,打得民不聊生,一团糟。唯独炎山王,死守在北边疆线上,未动一兵一卒入内,参合半分。

后来,八王争位,终是太子胜出。但也耗尽了心力,即位三年,也就去了,临终前,诏燕王回京,为摄政王,命其辅佐膝下独女,也就是十岁的皇甫璎,以女儿身即位,做了这大辰国的皇帝。

再后来,就是这一晃而过的七年。

少年女皇临朝,武曲星君摄政。

辰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摄政王很受朝野的敬仰,军民的爱戴。

摄政王厉害啊,文能定国,武能安.邦,文官没他能打,武官没他能说。其实,换过来讲,也是成立的,最善言事的文官也没他能说,专攻武事的武官也没他能打,常常是,你一条大腿,还拧不过人家一条胳膊。

也无人敢乱,一乱就得挨捶,亦如今年年初,南边的山民动乱一般。

∝∝∝

所以,三月二十二那日,入夜,大约就是戌时过点吧,炎山王在永乐巷遭了刺客截杀,生死未卜的消息一经传开,便是全城炸了锅。

那东市上的百姓,如潮涌般,要往那乌衣巷里去,看个究竟。朝中的大人们,不管是敞衣抹怀抱女人的,还是披头散发钻被窝的,也开始纷纷穿衣找鞋,驱车驾马,夜色中出门,要去燕王府探望。

女皇陛下赶到炎山王府时,就已经比这些惊风火扯的朝臣和百姓们,慢了些。

那燕王府的朱漆大门前,全身戎装的护卫,挡成一排,护了大门。眼前却是满满的车马和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暴民起乱,要围攻王府了。

皇甫璎钻出銮驾,见着那光景,便是一阵顿足。

季亭山跑进宫里来报讯时,她本想直接从禁苑草场骑马飞奔而来的。却被红衣拉着更衣,说她一身骑马劲装,汗津津的,如何见得了人;又被卓云拦着马,说她若是骑马到宫外去乱跑,他一个人护不住,必须得坐了銮驾,备了禁卫,才能出宫;然后,竟然还被心虚的季亭山再三叮嘱,要冷静,先冷静……

于是,回朱华殿更衣,备驾,禁卫扈从,一路摇摇晃晃地,摆着排场与仪仗,等到了燕王府,就是这光景。

门都进不去了。

好在,卓云嗓门大,且人家那女皇身边,一品御前护卫的面子,也大。一通嘹亮吆喝,女皇陛下顺利迈进王府大门,却低着头,走得急。

也对,让众人皆看见,女帝还是心疼她皇叔的,听闻遇刺,竟连夜出宫探望。

连进门,都走得心急火燎。

∝∝∝

那一路急行,其实是内心忐忑。

进了燕王府,少年女皇心中的打鼓,更是越来越响。

这生死未卜,是何等模状?是奄奄一息,还是重伤昏迷,还是缺胳膊断腿的惨状?

虽说,是她一咬牙,下的杀心在先。此时,却有些怕了,怕见着她这叔的伤残模样。

说不清为何,就是不愿。

待穿过层层进深,绕过道道回廊,进了那府中深园里的清幽书房,一个抬脚进门,一个转身绕屏,再一个抬头看人——

见着那端坐罗汉榻的炎山王,挺拔如松的腰背,容光焕发的玉面,雪白洁净的衣着,哪像是生死未卜的模样?

皇甫璎心头莫名一松,立马又转念了,转念成了……恼怒。

三十个号称是身怀绝技的死士,全部折在那永乐巷里,就把他给伤成这样?

伤成个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伤在何处的模样?

真是些棒槌,浪费掉她一颗比龙眼还大的赤龙珠!

皇甫璎晃首定神,直直的盯着她那皇叔看,从头到脚,从肩到手,从前胸到……后背,她直想跳到那胡床后边去,看看后背。

男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略微将那松垮的雪绸中衣抄紧了些,掩住胸前一片玉色肌肤,淡淡地抬眸,问了一句:

“陛下来了?”

也不起身,有些懒散。

皇甫璎是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嗯声点头,几步上前,抬一只手,扶在那罗汉榻沿,于那男子膝边蹲了,一副仰头摇尾的哈巴儿狗模样,急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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