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七的身体冷的像块冰,脸色苍白如纸,整整两世,他都没能问出口,没想到今日意外撞破了事实。
他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儿,是从外头带进来的私生子,这些年来的冷言冷语,母亲的恨意,全都因为他的身份。
宁伯远扶他回房,发现房里连个炭炉都没有,气恼的直跳脚。
“你们是怎么服侍二少爷的!怎么连个炭炉都没有?”
“是,是……”下人战战兢兢。
宁洛七摆了摆手,“是我让他们撤下去的。”
“这么冷的天没有炭炉,要是冻坏身子了怎么办,快,去拿炭炉过来!”宁伯远语气焦躁,脸上的担忧不假。
宁洛七看到宁伯远眼中担忧,微微垂下眼,“不用了,我会回宁草堂居住。”
宁伯远身形一滞,好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婚事也不用担心,不愿意娶就不娶了,等你哪天遇到中意的姑娘了,再来跟我说。”
中意的姑娘……
宁洛七的脑海里晃过明媚的容颜,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暖进他的心里。但他的神色一黯,如果她知道了事情真相,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如同现在。
“父亲。”宁洛七喊道,声音清冷,已经有许久没喊过这个称呼。
他看向宁伯远,沉黑的眼底幽深,“我的母亲是谁?”
宁伯远沉默,紧皱眉头,眼里有挣扎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的母亲生下你后因病去世了……”
宁洛七的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所以才把我抱回府,带到……大夫人的身边吗?”他已经喊不出那人是母亲。
接下来他要承受的血腥风雨,背负阎王的名声,屠戮一个个相识的人……还不如当时跟着亲生母亲一起死去!为何要把他抱回来呢!
宁伯远看到宁洛七脸上的痛苦挣扎,内心沉默,伸过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母亲温柔善良,她希望你活下来,拼尽了全力保护你……把你嘱托到我手上。”
“洛七啊……”宁伯远喃喃喊道,眼神透过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不论你日后做出什么,都不会怪你,没有人能指责你。”
这句话沉重,隐隐有些话外之意。
宁洛七猛的看向宁伯远,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看了半天,宁伯远脸色如常,并没有特别意思。他垂下眼,把前世记忆隐藏在心底。
“大夫来了!”
这时门口的丫鬟喊了一声,急急忙忙把老大夫请进屋子里。
大夫诊了脉,说是气急攻心,体内亏虚,才会一时激动之下吐血,需要好好调养几日,养心安神。
“多谢大夫,洛七这几日就安心留在府里休养……”
“不了,我今日就去宁草堂。”宁洛七沉默道。
宁伯远没有多阻拦,点了点头,“要保重身体。”
宁洛七换了身衣裳,带夜风离开,屋子里清冷,摆饰简单,就像从未有人居住过一样。
宁伯远扫视一圈,叹了口气,走出院子。
走到一棵梨树前停下,抬起脸怔怔望去,好似在追忆着什么,“洛七跟你很像……”
另一处,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气的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摔到地上,“休我?竟然敢威胁我?”
“就因为外室生的孩子,处处与我作对!当年他宁伯远落魄沦落街头时,是谁给了他饭吃?是宋家!我为了他倾尽全力,助他考科举,打通官路,成了太傅……没想到啊没想到……“
“竟然在外头私养了外室,还把孽障带进门!”宁夫人狠狠一拍桌子,手震的生疼。
宁伯远以为趁她生下死胎,虚弱时,把孩子抱到她身边就能瞒天过海,殊不知看到孩子的那瞬间,她就知道,襁褓里的孩子不是她的。
她心里幽怨,暗中不知下了多少次手,要把那孽障给杀死,但宁伯远看的紧,要是光明正大弄死,肯定会心里怨恨,必须要弄成事故才行。
所以她才会在结了冰的水面上动手脚,让那小孽畜坠湖而死。
没想到坠湖的不是小孽畜,而是她的风儿!她的风儿……从此落下残疾,身体薄弱,命不久矣。
想到这里,宁夫人心如刀割,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小孽畜会运气那么好,为什么落水的不是他?
心里越来越怨恨,恨不得宁洛七千刀万剐,从此在眼前消失。
这件事她埋藏在心底,不能说出去,更不能让风儿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这件事就像心魔一样折磨她。每次看到风儿时,更是愧疚难当。
“夫人,老爷那都是气话,绝不会真的休了您的。”秦嬷嬷在一旁劝慰道,神色复杂。
“哼!他敢休我?要是敢休我,我就能让他在京城丢尽颜面!”宁夫人冷哼道,声音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