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宫中出了这样的事,陛下悲痛,整个后宫及前朝,都像是笼罩在阴云之中。人人神情庄肃,无人敢嬉笑半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重金悬赏天下名医,善治咯血厥症。可自荐亦或推荐,凡治好宫中贵主者,赏万金,入太医院选为官医。钦此!”
小安子拟好皇榜告示,静候御示。
赵佐桓神情阴郁的点了下头,在思虑是全国张贴,亦或是京师等地张贴。
太后深吸口气,面色极为沉重,语带不满道:“桓儿,毕竟只是个后宫嫔妃。如此大张旗鼓的张贴皇榜,还要如此重金悬赏,岂不惹天下人非议。”
“非议,非议,又是非议!朕是皇帝,难道连为自己的妃子请个大夫都不行吗?莫说朕是皇帝,便是民间商贾的妻妾病了,花上万金,数万金,又有谁会去理会?难道就因为朕是皇帝,就活该被人戳透脊梁骨?难道就因为朕是皇帝,就不能存半点儿女情长?朕现在觉得,就连乡野平民都活的比朕自在。”
太后缄默了,儿子的性情她最清楚,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常言道,慈母多败儿,严父多懦夫。早年太子英年早逝,为盼儿子成才,她不惜自降身份,亲自上门苦求大贤士周太傅做儿子的老师。
如今,儿子确实不负所望。只是可惜,皇家历来亲情淡薄,母子虽不至于离心,但总归是少了些温情。有时劝的狠了,反而更加激起儿子的逆反心理,索性什么都不管,倒落个清闲。
“传令下去,在京师,以京师附近的州府衙门张贴皇榜,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寻来名医。”
“是!”小安子神情凝重的跪地一礼,而后起身去准备颁布皇榜的事宜。
赵佐桓微转布满血丝的眼眸,步履沉重的渡步到了榻前,神情极为颓废,“倘如还是寻不来名医,就……”
话到一半,看着龙榻上不省人事的伊汘胧,赵佐桓怜怜不忍的撩着她的面颊,喉头几度哽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一夜间,他额角竟有了一缕白发,胡茬肆虐,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什么是痛彻心扉?大抵就是失而复得后的再度失去吧!亦或者是患得患失后的彻底失去吧!
龙榻上,伊汘胧依旧像是沉睡一般,没有任何知觉,只是浑身扎满银针,看起你来极为骇人。倘若她看见此刻赵佐桓痛不欲生的神情,心中该是痛快到了极点吧。
诛心,大约是最狠的报复。能够令他痛苦,哪怕自己比他更痛,亦在所不惜。
看着儿子憔悴伤心的模样,太后心痛极了,眸子里也忍不住掉了眼泪,“桓儿,哀家知你难过。哀家也难过,但你更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儿子不孝,让母后担忧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太过沉溺儿女情长,对治国无利。你身为皇帝,肩负千斤重担,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有妇人之仁,荒废了朝政。悯嫔的遭遇固然沉痛,但比起江山社稷,又何足挂齿!”太后话里话外,皆劝他放弃悯嫔。
赵佐桓听了,心中更像是油煎一般难耐。
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他早已经听的两耳生茧了,不胜其烦。自从他登基以来,又何曾有一日荒废过朝政?眼下自己最爱的妃子病成这样,难道连伤心的权利也没有吗?
“眼前躺着的,是朕的妃子,她的腹中怀有朕的骨肉,母后的亲孙儿?难道母后就丝毫不悲痛?丝毫不惋惜,丝毫不期望悯嫔被医好吗?”
赵佐桓的语气很冷,透着丝丝不满。
太后呐住,用巾帕拭了下眼角,知道不能在劝了,缓缓语调,“哀家自然心痛,但哀家更心痛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