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清梨和清王的身份,让老太太说,老太太都不想说出来给魏长风添乱。
且老太太早瞧出来了,清王分明是偏向皇上的,虽然老太太不清楚清王与秦家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只要清王别误伤了她老儿子,这些军政大事,她也不费那个脑子。
这想法,跟长乐华方的颜氏一模一样,说起来,这个懒还真是一脉相承的。
清梨就日日这样懒洋洋的。
老太太想了想,到底没让府里的人走这一趟,反倒是给府里去了一封书信,再次叮嘱他们,闭闷谢客,外头乱,家里人别出去凑乱,哥儿姐儿们都安心在家念书,妇人们也在屋里抄些佛经道经。
又说了她在山上住的很好,叫他们不必来看她,安心在家待着便是。
清梨回了清音画馆,跟清王说了此事,正抱着死皮赖脸抱着不愿搭理他的女儿的清王,听了之后淡淡一笑,神色温和,“清贵人家的老祖宗就是清明。”
清王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唇扬了一抹讥讽的弧度,“那些世家大族的势利眼,这会儿可都忙着趁乱裹乱,划拨些蝇头小利呢。”
清梨打了个哈欠,抱过了不跟清王的小丫头,把沉甸甸的胖儿子塞给了娃他爹,然后出门招呼婳儿让膳房传膳。
吃过了晚膳,清王牵着清梨的小手在园子里遛了两圈,刚过戌时,清梨就已经睁不开眼了。
清王白日里赶了一日的路,夜里拉着迷迷糊糊的小人儿欺负了一次,也搂着洗得香喷喷的小妞妞老实睡了。
清王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小妞,飘浮冷硬了两个月的心仿佛一下落回了实处,安定安宁,薄唇勾了餍足,总算睡了一个好觉。
长夜漫漫,此处灯歇昏烛忧,吾心安处是吾乡,却仍有秉烛夜难寐之人。
旺林县驿站里,四处都挂了六角宫灯,幽幽暗暗,恍惚如梦魇。
正殿之中,安景帝一身玄色常服,盘坐在火炕之上盘,阖目养神,手放在沉香木腾龙浮雕矮桌上,一下一下,轻轻叩击着,“咚咚咚”在静可闻针落的室内回荡,仿佛一下下敲在心上,不怒而觉威穆。
炕桌上,香鼎袅袅,龙涎香盈溢了满室,桌上明珠蒙锦绸,遮了光芒,只余一烛台昏幽明灭,一如帝心如渊难测。
珠帘相撞,泠泠微声。
顾长德抱着拂尘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近前,躬身细声回禀,“陛下,魏大人来了。”
“嗯,”沉闷压抑的敲击声依旧,安景帝阖目未抬,只被花胡遮住的嘴动了动,“传。”
帝王一声沉稳,顾长德躬身应下,又无声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了一身布衣的魏长风进了正殿,自始至终,两人的身影都隐匿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