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周到便好,走吧,我也随你们一同进去。”霍明珠的余光瞥向了角落里,果然已听不见那边的母女谈心声,却见一身精细打扮的林如忆同霍怀玉的身影走了出来。
一见林如忆同霍怀玉,那几个丫头自然是要行礼的,在这空当上,霍明珠满含笑意地走过去,十分懂事而欢欣道:“母亲,我才念着您,准备进去瞧瞧您身子如何,可巧就在这儿碰上了。您的身子还好吗?听宋嬷嬷说,母亲怀怀玉的时候可吃了不少苦头,生出来个淘气鬼,这一个不知怎么样呢!是否也带累母亲受苦了?”
若是旁人瞧见这场景和霍明珠的问话,定会以为霍明珠才是林如忆的亲生女儿,如此面面俱到,言语间还夹着心疼和真切。
任是林如忆再不想对她有好脸色,也只好扬起脸来,温婉而平静地答道:“明珠,有你这孩子惦记着,我受再多的苦也值得,左右都是为了将军府开枝散叶,你们若是有个兄弟,你们的父亲也不会太为难,在同僚面前也能更有底气。唉,都怪我这肚子不争气,竟等了这些年才怀上,再辛苦也无所谓了。”
侯门的小姐出身,林如忆的沉稳同大度,即便是表象,可她至少能掩饰得周全,这一点,霍明珠一直佩服,然而,她的女儿霍怀玉却没有这么好的教养,她一早瞧着霍明珠不太开心,这两日霍明珠不在将军府,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会儿,霍明珠回来便回来了,偏要来采逸轩,还要来吵她和母亲共商大事,真是烦人。
因此,霍怀玉的口吻并不大尊重,对霍明珠道:“姐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庙里为姨母诵经吗?时日短,能顶什么用处?”
霍明珠的软肋,或者说是她决不可冒犯的一处,便是她死去的娘,霍怀玉身为续弦的女儿,却管大夫人叫姨母!而林如忆站在一旁,似乎觉得这称呼理所当然,并没有半分不妥。
即便霍怀玉年幼无知口无遮拦,可当母亲的却不提醒,反而任由她任性胡言乱语,林如忆也是该死!
霍明珠努力地按捺下上前掐住霍怀玉脖颈的冲动,维持着笑容答道:“佛祖若在心中,无论在何处念经都是一样的……”
道完了这冠冕堂皇的话,霍明珠瞧见了霍怀玉的不屑,她话锋一转,神色也黯淡下来,对着林如忆道:“不瞒母亲了,其实啊,这么早回来,不在寺中多住些时日,是因为昨夜做梦,梦见了我那死去的娘……”
这话一说出口,林如忆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那维持着的和蔼笑容也似乎罩不住了,她不能将害怕和心虚表露出来,笑问:“真的?梦见姊姊了?怎么样,姊姊回来对你说了些什么,可有提起我们这些家人?”
到这时候还能如此轻松,不愧是林如忆。
既然林如忆装傻,霍明珠便也随她,笑道:“娘回来了,我瞧不清她的样子,大约是和姨母长着一样的脸吧?她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一直站着不肯走,好像很想我……”
霍明珠刻意放缓了语气,说一句想一句,听在林如忆的心里,只觉得升腾起一阵的恐惧之感,她不敢再继续追问,只是笑笑:“是吗?姊姊什么也没说?”
霍明珠怎会让林如忆母女好受,她胡扯道:“不知是不是我思念娘太久,从昨夜的梦后,我总能感觉到娘就在我身边,比如,早晨回来时遇着了强盗,本是要经历一场混战,谁曾想,之后却莫名其妙被救了,强盗的寨子里有家务事要处理,便好心肠地放了我们。母亲,你说,若不是娘在,如何解释这种种奇特事迹,又比如,方才我来这儿,耳边拂过一阵风,我总感觉娘回来看咱们了,母亲您是娘的妹妹,娘自然也想念母亲了,说不定这会儿娘就在这儿呢……”
“啊!别再说了!”林如忆忽然退后一步,脸色发白地喝止了霍明珠。
这是害怕的表情,霍明珠绝没有看错。若是林如忆没有做亏心事,怎么会有这种反应?霍明珠只是提起了她的娘会在她的身边,林如忆就这副样子,像是见了鬼似的。
霍明珠存心要吓唬林如忆,却装傻地上前去扶住了她,问道:“母亲,您怎么了?明珠不过是随口一说,实在是太过思念娘了,难道母亲没有因为娘回来了而高兴吗?”
林如忆吃了个哑巴亏,被霍明珠的问堵住,她怎么能说害怕姊姊?
霍怀玉哪是个好惹的,见林如忆被吓住,她也觉得毛骨悚然,很是不悦地指责霍明珠道:“姐姐!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母亲有了身孕,哪里能听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即便是姨母回来了,也不应该吓着了母亲腹中的胎儿,姐姐你竟比我还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