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骆善喊了一声,惊愕这小童的脚力,不过转身的功夫,人就消失在门内了。
“他们连名单都有,怎么不自己查?”
“罗刹鬼市的人,天赋异能,但从不离开此地;所以就有了以物易物的规矩,外边的人求,就拿里边人想要的换。”沈业盯着那道大门,淡淡道:“走吧。”
骆善拿过名单端详:“十四岁,处子,女子”想起近几年江盛的变革,问道:“自从四大家族接管北地,青楼便大量削减,如今仅剩的几个,也难见十八岁以下的姑娘。且不说四家的威信,单单督座的军令,就没有几个人敢阳奉阴违。”
想到这,她好像走进了一个迷宫,似乎一道本该很好解的局,直晃晃的走进了死路:“可若不是青楼,这三百多个姑娘,会去哪呢?”
沈业此刻也是疑窦丛生,就算有哪个青楼敢暗地行事,也绝不会有三百个孩子这样大的数量。“阿湛,将名单上这些姑娘的家庭住址,详细情况都查一遍。”
“还有生前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见的人。”骆善说完,感觉似乎有点为难人的意思,补了一句:“如果查得到的话。”
“是。”阿湛应道。
沈业一行人出罗刹海市,发现天色已晚,便打算在附近歇下。此时沈清峰也刚离开码头,回沈园见家里冷冷清清,心下不悦,问道:“二爷呢?小姐呢?”
管家道:“二爷说去查人尸的事儿,小姐还在苏府呢,说想在那住几天。”
沈清峰一拍桌子,怒道:“二爷那身子骨,他要去你们也不拦着?还有小姐,我平日忙,你们就是这么纵着她的?”
沈德荣摇着扇子:“大当家的放心吧,二爷带了一伙子弟兄,阿湛也贴身跟着,不会出乱子。小姐是在西洋留学的,何必用咱们这些老古董的规矩缚着她?”
“唉!”沈清峰一叹,说不出的凄楚。
自从沈大奶奶被关进了地下室,沈清峰就一日赛一日的形容消瘦,德师爷抬手给他斟了盏茶:“大奶奶这一走,像是把沈园的人气儿也带走了。一大家子没个主事夫人,是要散架子的。大爷可有什么打算?”
“娶亲这事还是在老二身上下功夫吧。这人若是彻底没了倒也罢,可你看宜珍如今这幅样子,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她在底下不人不鬼,我也是彻夜难眠。”
“大爷也得顾及身子。”
沈清峰点点头,黑沉沉的眼袋泛着几分倦意:“对了,荣王府的贺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德师爷道:“备下了,时值乱世,这高门王侯行事也不讲规矩了,亲事结的如此匆忙。”
“好歹也挺大个景点,怎么就这一家客栈?”骆善抬头看了看琳琅满目的长街,连小青楼都有,就是没第二家能落脚的地方。
“听说之前这一条街都是客栈,但后来都改成了其他商铺。”阿湛推着沈业,边往里走边说道。
“为什么?”
“除了这家客栈,其他都闹鬼,死了十几个人呢!”
“就因为这?”骆善嗤笑一声:“说不定那些鬼都是这家老板雇的。”
阿湛察觉到小二看过来的眼神,连忙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再大点声!”
转而笑呵呵的说道:“开四间上房。”
小二瞥了几人一眼,低头忙活着拢账:“上房就一间了,柴房还空着,住不住?”
阿湛为难的看向骆善:“那今晚二爷若想喝茶,就劳烦您了。”
“你住哪?”骆善问道。
“我跟兄弟们在车上凑合一晚。”阿湛假笑着说道。
“哦,那行,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他的。”骆善一扬下巴,接过钥匙,推着人上了楼。
进屋便解了衣扣,打算脱外袍,忽的想起床上还坐着一人呢。尴尬的把耷拉到腰上的衣服又披了回去,转头笑道:“你喝水吗?”
“不喝。”沈业淡淡道。
“那早点休息吧。”说话间,骆善已经单膝跪地,往下扯他的靴子了。沈业眸色一乱,连忙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出门在外,别扯这些虚礼。”骆善没理他,脱了靴子,将他双腿抬到床上。起身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出来:“你身体不好,今晚我睡地上。”
“哪有让女子。”
沈业话没说完,就听骆善大喊一声:“屏息!”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冰冷的掌心落在他温热的唇上,两人都发了愣。
一呼一吸间,湿热的鼻息喷薄在她掌心,像幼鸟柔软的羽毛,沾了春雨在骚弄。他明亮清澈的眼里盛着笑意,也不说话。
骆善看在眼里,没来由的就红了脸,幸而有香气作掩饰,可以说是憋红的。
眼看香气越来越浓,骆善松了手,一脚踢开门,发现外面竟空无一人。
见周围行走的伙计若无其事,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骆善才放下心来。这一放松,香气便顺势被吸入鼻腔。
初闻只觉云雾缭绕,似置身瑶池,一股股甜桃清柳之气,飘飘欲仙。不料只过片刻,这馥郁暖香就变了味,像刚熄的蜡烛混着烤猪皮的焦炭,油腻发闷。
骆善一阵干,跑到桌边猛灌了一壶茶水下去,还觉得胸口像被糊了层猪油一样密不透风。
“呕,这香怎么这么奇怪。”转头见沈业一向苍白的脸上,竟透着几分红润,疑道:“你闻的不难受吗?”
“怎么会?这香料冽中带柔,香气芬郁,疏忽而入,疏忽而出;一闻便知是难得的珍品。”
“珍品?我闻着怎么一股酸涩焦糊味儿呢?莫不是中了什么迷药,咱们都生了幻觉?”骆善背后一凉,抬手就咬了自己一口,“嘶,真他妈疼。”
沈业:.
“你听过女圣吗?”沈业问道。
“只听姑姑提过一次,说这花长在大兴安岭深处,难得一见。”骆善打开窗户,一阵寒风袭入,总算透了口气。
“女圣花开并蒂,因花瓣遇水化烟,所以往往活不过一场秋雨;但其香气能借雨势弥漫数千里山野,女子闻之能驱散恶疾,容光焕发;男子闻了却要生一场大病。”
骆善恍然:“所以这香与女圣是一个道理?”
“天地万物,造化钟神,自有其存在的意义。”沈业向上盖了盖被子,这香闻得他胸口通畅,十分舒适。
倒是骆善,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