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掉钱眼儿里了,净想这些金银玉器。”孟良鄘坐在一旁笑着打趣。
苏嘉人一揭黑布,竟是一架柜式的留声机,喇叭似金色花瓣般,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磁盘下面五个按钮,调节音量开关。
“留声机?”苏嘉人惊呼,“你从哪弄的这西洋玩意儿?”
“我上次来见你大堂里摆着一个给客人用,家里也没有赏玩的,便托人从美国带回来的,废了好一番周折,好几次差点被扣下。”
“难不成就送了留声机来?那我可不要一个空壳子。”苏娘坐在椅子上,拄着下巴问道。
孟良鄘拉开留声机下面的抽屉,拿出几张唱片,递了过去,苏嘉人接过,眼角藏不住的喜悦,朝外喊道:“阿琼,把东西搬回府里。”
“是。”
“等等,还是先放这儿吧,这几日就在这儿住。”苏嘉人又道。
“听说你最近都在督军府住着?”苏嘉人摆弄着唱片,状似若无其事的问着。
“是。”孟良鄘脸色有些不自然,目光看向别处,声音中的欢脱也静了许多,“这些日子,义父心情不好。”
“七叔。”苏娘声音一顿,将唱片放了上去,“三叔都大婚了,他难不成想绑你一辈子?你自己呢,你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吗?”
纵然苏嘉人已经尽力让声音像闲话家常一般,轻松温和,但孟良鄘听在耳中,还是立刻先想着逃避:“我,我也不知道。”
苏娘看着唱片的视线垂落到自己手上,手指啪嗒一落,他的戏腔便咿咿呀呀的出来了。看着唱片一圈圈的转悠着,苏娘就好像看到孟良鄘这今年的日子。
转来转去,都还在这个圈里。她是不想逼他的,她再如何强也是个女人,有些事,做男人的不说,没有她张口的道理。
“有了这个,以后我可能少走几趟莲园了。”苏娘靠在椅子上,嘴角勾着淡笑,十分安逸。
“再过一月就是除夕了,义父的意思是,叫着四家人聚一聚,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唱几场;我想请你给我写个本子。”孟良鄘又挽了笑,向桌前坐了坐。
“收你一架留声机,倒要废这么多的脑袋,你这次想要个什么戏?是王侯将相,还是江湖游侠?”
“人世情爱除了长生殿,牡丹亭;前有余桃,后有董贤邓通,戏里的怜香伴。我是想着,这样的情爱,也是,值得一唱的。”孟良鄘这一句,苏娘就明白他的意思,心下不禁凉了几分。
苏娘面上含笑,心中闷闷的透不过气,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整日郁郁寡欢,想着怎么离开;现在怎么好像,竟有些抽不出身的意思,莫不是日子久了,习惯的顺从?
“若有情,儿郎何须金屋重锁。”苏娘淡淡的说道,笑的嘴角发僵,现在即便拆了孟良鄘身上的锁,这人也未必走得出雍肃铸下的金屋。
“这个我写了,你平日里唱唱,过年还是唱些喜庆的。”苏嘉人倒了盏茶,推到他面前,“你说呢?”
“听你的。”孟良鄘抬头,目色一如既往的温柔,少了平日的阴翳。
骆善与沈业一回府,便收拾着东西准备去大兴安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