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没有在追她。”
方嘉煦说完，兀自挺直了脊背，自觉地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刚才的那几分旖旎仿佛是她幻想出来的假象。
裴如烟圆眼微睁，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清冷的面孔。
从善如流地回应：“没搞错吧……你跟我解释什么呢？”
说完，径自拉开车门，将包包扔在副驾，一屁股坐了上去。
车厢启动，隔着茶灰色的玻璃窗，方嘉煦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车旁。
羸弱又漂亮。
沉默寡言的模样，平添了几分偏执与深情的气质。
她不敢再多看，说服自己收回视线。
紧接着，车窗却不听话地摇了下来。
仅仅那么一个瞬间，裴如烟看到少年的脸孔肉眼可见地明朗起来。
唇角衔着和煦的笑，目光灼灼。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有几分不真实，饶有兴致地问——
“裴主管，你刚才是在吃醋吗？”
*
车子疾驰在暴雨中，车窗将内外隔绝成为两个世界。
雨刮器狠狠地在玻璃上来回刷着，裴如烟无神地望向前方。
脑中回忆起第一次送方嘉煦回家的场景，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雨天。
这个时候她就开始后悔了，为什么刚刚会答应他的请求。
“裴主管？”
神游天外之时，身旁的人忽然叫住她。
裴如烟应了一声，只听他继而问：“你又走神了是不是？刚刚错过了一个绿灯。”
四下寂静。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缠。
不得不承认，方嘉煦安静看人的时候，眼里像是盛着一泓温泉。
暖人心脾。
“抱歉，我在想工作。”她信口拈来一个谎话，脸都不带红的。
好在方嘉煦也没有追问，只是柔声叮嘱她：“雨天路滑，你慢慢开。”
接下来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中控台前的大屏幕上，电台主播切了一首舒缓柔和的情歌。
“喜欢你车窗上的雾气
仿佛是你的爱在呼吸
喜欢你那微笑的眼睛
连日落也看作唇印……”
雨水打在挡风玻璃前，空气仿佛霎时凝结住了。
带着一丝丝难掩的暧昧，和不可言喻的情愫。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裴如烟垂下眸，不知在怕些什么，伸手将电台关掉。
“煞风景。”
她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
自始至终，方嘉煦什么也没说。
暗潮涌动中自然而然地接受着她的小小情绪，反而乐在其中。
前方指示灯跳转，车子重新上路。
没了背景音乐的浸润，气氛顿时冷到谷底。
裴如烟轻咳一声，故作无所谓地询问：“刚才你说……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嗯。”方嘉煦仔细地想了想，言之凿凿道：“她不愿意见我，应该就是分手的意思吧。”
裴如烟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能够得他赏识、被他喜欢。
最重要的是，还能把他给甩了。
这个话题透着尴尬，她也不敢太正大光明地打量方嘉煦的表情。
只能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后视镜时，视线从他脸上瞥过。
心里哀叹一声。
长得帅又如何，还不是被人踹。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同情起他的境遇。
“你也别太伤心了。”裴如烟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平日里她最不会说这些场面话了，只能淡淡地回：“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个女孩子不懂得珍惜你，是她没福气。”
言毕，方嘉煦随声附和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着亮光：“所以……你也这么认为？”
“当然啦！”裴如烟还欲再安慰几句，挂在中控台前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一时忘了车里还坐着另一个人，直接用车载蓝牙接起电话。
“喂，妈？”
吴兰贞的声音比寻常时候洪亮了几分，喜悦之情即便是隔着无线电波也能叫她感应出来。
“裴裴呀……和你说个好消息！”她一边说着，自己却先笑了起来。
“这次回来，你李叔见了几个当年的老同学，听说有个X大的高材生也在晏城，你说巧不巧？”
裴如烟听到这里，心里浮起一层不好的预感，“妈……我说……”
“你别打岔！”吴兰贞不顾她的阻拦，自顾自道：“对了，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发给对方了，到时候你们俩见个面，认不认识不重要……就当交个朋友！”
敢情这是先斩后奏？！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被亲妈给卖了！
裴如烟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话被人挂断，话筒里低沉的忙音像是一道嗤笑声，打得她的脸火辣辣得疼。
沉默数秒，车里另一个活物终于开口说话。
“裴主管？”
方嘉煦叫住她，有些纳闷地问——
“你是要去相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