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任泽霖的?本心而言,当然是希望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牵扯过多,就容易落入他们的陷阱之中。
可是虽然只推理出了很少的?一部分,但他想到当年的事?,还是感觉到某种奇怪的违和感,让他忍不住想探究得更深。
等任泽霖买完菜回来,任夫人已经不在原地了。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还是会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不自觉地就想到这上面去,做起事情来难免分心。
所以等王诗文一醒,任泽霖就迫不及待地将这件事告知了她。
其实他本来是想告诉琳琅的?,但是想想大早上地把她叫醒,只为了告知这件事,也?太影响心情了。毕竟他自己看到任夫人的?时候,也?是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本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王诗文对任家不太了解,闻言吃惊道,“放火烧房子,她真的?这么说?”
“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任泽霖沉着脸,“我想了想,也?觉得这种木质的?小楼很容易起火。要?是真的?有人心怀不轨,大概率能够成功。”
只要半夜来泼个汽油点个火,等火烧起来了,那样的火势,屋子里的?人就算醒了也?很难跑出去。
王诗文原本看中这小楼环境清幽,因为是在学校里,从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现在被任泽霖这么一说,也?觉得十分危险。
“越是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的?人,其实反而未必真的?会去做。”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了琳琅的?声音。
任泽霖视线先往她的脚上扫了一下?,见她穿着毛绒拖鞋,这才?放下心来,问,“怎么说?”
“放火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只是知道你在意,用这个来拿捏你。”任太太的目的是让他回任家、进公司,这个时候杀死任泽霖或者与他相关的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任泽霖皱起眉头,“可是如果我一直拒绝,谁都不能确定她会不会真的?发疯。”
当然也有琳琅说的这种可能,但是他不敢赌。
威胁就是这样,只看谁的?底线更低。任夫人能够成功,跟她摆出来的那种疯狂的?姿态不无?关系,看到她那个样子,任谁都会觉得她真的?能说到做到了,连任先生这个枕边人都怕她。
琳琅却笑了笑,“她真的?发疯了吗?”
“可是她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也?有可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琳琅说,“你想想看,如果她真的?发疯了,为什么还要?让你回到任家?你抢走了她儿子的?一切,她应该恨不得你死才对。”
她这么一说,任泽霖也?觉得任夫人的行为逻辑有点问题,他想了想,道,“她还说,要?让我成为给任家鸿守护财产的奴隶,说这是我生下?来的原罪什么的?。”
“任家鸿已经死了,他的?财产为什么还需要?守护?”王诗文觉得难以理解。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琳琅笑了起来,“任夫人摆出这副姿态,会让人觉得,她是要牢牢抓住原本属于儿子的?一切,不肯轻易给出去。身为一个悲痛的?母亲,这么做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也?不是说不通。”
“可既然如此,她就应该排斥任泽霖这个可能抢走儿子的?身份、地位乃至财产的人,为什么会主动让他回任家去?”
“除非她有办法控制任泽霖,让他什么都得不到。”王诗文打了个响指。
所以任泽霖确实没说错,他回到任家,只会成为一个工具人,而不是风光无?限的?继承人。无?论是任夫人还是任先?生,恐怕都不信任他,都留了后手等着他。
“是这么回事?。”琳琅说,“所以她只是看起来疯,其实清醒得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有可能放火。”任泽霖坚持。他觉得,琳琅就是任夫人用来控制他的?软肋,既然如此,他要?是“不听话”,她肯定会做点儿什么的?。
“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琳琅闻言沉吟片刻,也?跟着改了口,又?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任泽霖神?色微微一黯。
该怎么做,他当然想过很多遍,从黄助理和乔特助出现之后,就开始想了。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利用的东西有限,当然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唯一能够杜绝后患的方案,就是那个如对方所愿,然后伺机把公司搅乱的想法。
但这种办法太极端了,最后多半只会两败俱伤。如果是以前,任泽霖不会顾惜自己,可是现在,他有了牵挂的?人。
“我想不到能够彻底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他低声回答。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琳琅追问。
她黑宝石似的?双眸紧盯着任泽霖,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说出了这个想法。
琳琅笑了起来,“打不过就加入,倒也?算是一个办法,而且城堡总是从内部更容易破坏。”
“你真的?赞成这个办法?”王诗文挑眉。
“当然不。”琳琅说,“只是说这个思路没错。”她说着,转头看向任泽霖,“还有呢?”
任泽霖只能老实地低下?头,“还有……我从现在开始创业,二十年之内或许能够建立起一家不逊色于任氏的?大公司,到时候,自然就有能力跟他们抗衡了。”
但这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任氏不会给他二十年,也?不会让他有发展起来的机会,何况任泽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经商的?天分。
“不学医了?”琳琅问。
任泽霖用力抿住嘴唇,不说话了。
也?许一开始,选择学医只是仓促之下?的?决定,但现在,他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学习的?氛围,喜欢上了自己所学习的?东西,真正开始享受这一切,真正明白了理想的重量。
让他主动说出“放弃”两个字,谈何容易?
他这一辈子总是在失去,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总想要抓牢仅有的?这些。
可是,如果把理想和前程跟琳琅放在天平的两端,任泽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琳琅。所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算要?放弃,也?只能这样了。
他艰难地解释,“等我事?业有成了,可以给学校、医院、生物研究所和病人捐款捐物,一样可以帮助别人,甚至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说出这句话,他有种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的?虚弱感。
“喂,你们两个太认真了吧?只是一种假设而已。”王诗文突然在一边说。
任泽霖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完全是为了假设的事?情在难受。可是这也?正说明了他心里的?想法,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看重这一切。
“也?未必是假设吧?”琳琅突然说。
“嗯?”王诗文发出疑问,任泽霖也?看向她。
琳琅道,“你们觉得只是一种假设,是因为你们没有考虑到一个变量。”
“什么变量?”王诗文问。
琳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是我呀!”
王诗文一愣,继而也?反应了过来,“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她见任泽霖还在发愣,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如果有琳琅帮你的?话,那胜算确实就大了很多。”
任泽霖还是有些迟钝的?样子,“你……怎么帮我?”
琳琅看着他笑,“我能做的?不多,最多是在你起步的?时候,直接帮你买下一家规模普通,但人员、设置和经营结构齐全的公司。”
“!”任泽霖这才?反应过来,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他这才?意识到,创业不一定要?从无到有,只要起始资金足够多,完全可以直接接手一家成熟的?公司,这样至少能省下?几年的时间。——要?是钱够多,说不定也?能一步到位。
琳琅见他一脸呆呆的?,说不出话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了。她挪到他身边,凑近了低声问,“想不想知道我有多少钱?”
任泽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不想把你牵扯进这件事里。”
“怎么了?花我的?钱会让你觉得在吃软饭吗?”
“不是……”任泽霖要?怎么说,其实他还挺喜欢吃软饭的??但是琳琅一旦这么做,任家一定会注意到她,从而将她牵扯进这件事情里来,这是任泽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