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回到十多年前,谦妃还是?大巫师亲自选的圣女,每年南疆的圣火节上,一身雪白华丽袍服的圣女,头上戴着精美华丽的银饰,从圣坛上取下长生?天?神赐下的圣火,由她?亲自捧给大巫师,而大巫师这个?南疆人敬奉的神的代言人,也要?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从她?手?中接过圣火,点亮祭坛周围的火盆,将代表着希望的圣火传递下去,在南疆的十川九山之间点燃。
自幼失去了母亲的女孩,若没有独特之处,自然是?得?不到老苗王父亲的关注。老苗王虽然在南疆一言九鼎,可他的地?位也是?靠娶各寨子的姑娘才慢慢地?稳固下来。
好在上天?怜悯这个?自小生?命力就非常旺盛的女孩,机缘凑巧之下,她?救了一个?从虎口里逃生?的少年,几?年后,这少年继承了大巫师的权杖,要?选一位与自己同时代的圣女。
“历代圣女都是?大巫师的徒弟,谦妃当年在南疆也一样。虽然大巫师只比她?大五岁,按照规矩,她?也是?大巫师的徒弟。圣女跟着大巫师侍奉长生?神多年,听说这情蛊是?她?那时候就开始炼制的。”
如此?说来,炼制这情蛊的时间就不止十年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居然舍得?给我用。”谢宝瓒自嘲一笑,萧凌辰看着她?的脸,灯光下,极品羊脂玉都不及她?三分,比起初见之时,她?瘦了一些,也越发令他怜惜。
有件事?,萧凌辰还不敢告诉谢宝瓒,她?身上中的这情蛊与南疆那边流行?的情蛊还不一样,一般的情蛊都是?一对,种在男女双方身上。而谦妃炼制的这一对却不是?,而是?“情殇蛊”,一共三只,两只在谢宝瓒和赵昭身上,另外一只母蛊,如今下落不明,而这只母蛊可以操控另外两只“情殇蛊”。
“情殇蛊”自古以来,只在南疆的历史上出现过,据说非天?赋异禀,很难炼制成。当年炼成这种大成之蛊的人,是?个?被丈夫背叛的妻子,她?将母蛊种在自己身上,那一对情殇蛊分别种在丈夫和情敌的身上,一旦他们结合,情/欲便会催动蛊虫,两人就会爆体而亡。
萧凌辰轻轻地?握住了谢宝瓒的手?,捏着她?柔软的手?指。灯火在夜风中摇曳,周遭里一片静寂,若撇开谢宝瓒身上那惹人心烦的蛊毒,还真是?岁月静好的一夜。
可这一夜,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太子跪在乾元殿外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已经?三个?时辰了。夜风从他身边吹过的额时候,连他的衣摆都不曾吹起丝毫,殿前的灯光避开了他那张脸,大雍的储君,还没有从东宫的位置上下来,便已经?被时光遗忘了一般。
皇后蓬头垢面,而此?时离乾元殿开宴不过数个?时辰,凤冠被摘下来之后,皇后连头发都不曾梳一把,脸上的脂粉被泪汗交织的水冲刷之后,形成了道道沟壑,无情的岁月刻刀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脸上刻过的时候,没有掌握好分寸,连脸皮都给刮走?了一层,显得?面目可憎。
“母后,儿臣真的没有。儿臣与皇兄一母同胞,唇齿相依,皇兄若当不成太子,这东宫之位也未必能够轮到儿臣,儿臣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呢?”赵昭跪在地?上,皇后一声声的抽泣,他听在心里格外烦躁,口中说的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睡着了都不会说错。
可心里的话,他也不知道嘀咕了多少遍,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同样是?赵氏的龙子凤孙,阎王爷都没有说他投胎的时候跑慢一点,他就没有资格当储君,他为什么要?放弃呢?
皇家没有骨肉亲情之说,平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哪怕将来他只想做个?富贵闲王,也不得?不活在皇兄无休止的猜忌之中,不定什么时候他脑子一抽,污蔑他谋反,他的一生?就会在没有任何预兆中走?到尽头。
这也是?为何,只要?生?在这皇宫之中,他们这些人永远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平头老百姓还能有个?选择,是?要?饭还是?给人当奴隶,全凭喜好。而他们这些看似高贵实则可怜的人,只能别无选择地?去挤这个?独木桥,要?么坐上皇位,要?么尸骨无存。
他又能怎么办呢?
赵昭抬头看凤座上的女人,明明是?从这个?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可赵昭觉得?她?于自己来说如此?陌生?。
商贾之女,能够当上大雍的皇后,只能说明他这个?母后不简单。一个?拥有雄心壮志,并付诸于行?的人值得?敬仰,可是?只许自己努力不许别人钻营的人就太可恶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论是?皇兄当上皇帝还是?将来他成为九五之尊,这个?女人都会被尊为皇太后。既是?如此?,为什么要?放下已经?捧在手?里的一碗肥肉,再去拼着性命抢另一碗同样口味的肉呢?
“母后,若没有别的事?……”
“慢着!”钱皇后抬起头来,看儿子的眼神同样冷漠陌生?,“母后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算今天?跟母后说,那件事?是?你?做的,母后也不会怪你?。都是?你?父皇的儿子,你?有想法,也正常。”
赵昭的心提了起来,多少年了,他一直等着这一天?,但知子莫若母,钱氏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你?既非嫡,也非长,这条路不适合你?。你?若是?怕将来你?于你?皇兄跟前没有寸功难以立足,今日就是?一个?好机会!”
赵昭的心渐渐地?凉了下来,他也很瞧不起自己,在做什么美梦呢?
“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去!”他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走?去,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看着外面的夜色,他也有些迷茫,是?哪里不对了呢?冥冥中不是?有人告诉过他,他一定可以的吗?
直到,他的视线越过了高高的宫墙,看向谢家所在的那个?方向,他才略有所悟,机会到底是?怎么失去的?
前往乾元殿的一路上,赵昭心里做着假设,如果谢宝瓒没有对他冷落,如果他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亲密,今日他的处境就会大大不一样。若是?要?怪,就只能怪那次“蟠桃会”,他和谢宝喜睡在一张床上,他做没做什么,自己还是?知道的,当时他应该查,但想到谢宝喜也是?谢家的女儿,而他要?的只是?谢家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