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怎的回来得那么晚,若非宫里头还有门禁一说,殿下指不定都在宫外头待得?乐不思蜀了,哪儿还管这殿里头苦苦等人归的?糟糠之妻。”
今日心神不宁了一整日的莲香,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将人盼了回来。
谁曾想,见她的会是她唇瓣红|肿,眼眸含水,一看便不知是被何人给浇灌后的娇艳之色。这宫里头自然是他,若是换成了宫外,除了上官家的那位傻子后,还会有谁。
“也不知殿下今日去了哪里玩乐,亦连这身上都沾了这闻着就令人作呕到了极点的臭味。不过殿下也真是的,既然选择在外头打野食,怎的都不将身上的?衣衫给新换一套,或是洗干净了在回来,免得?污了里头的空气。”
莲香捂着鼻子凑近,似乎极难忍受着她身上的?味道。
“孤做什么?,或是去了哪里,为何要同你?一个下等的?奴才解释。”修眉微蹙的?时葑见他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时,她又何曾不是厌恶对方到了极点。
若非如今的?他们还有着合作的?关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将这形如毒蛇一样狡猾的男人留在左右。
可不得?不说的是,此人倒是极为好用,好用到一度令她怀疑,他是另一人派来的细作,或是那等双面间谍。
莲香见她对他仍是满身戒备时,他也不恼,反倒笑眯眯的撩起她的一缕秀发,至于指尖处缠着卷玩,突然妩媚一笑道:
“殿下可知,那位十?殿下,于今日傍晚暴毙在匡元宫中。”
“方才白公公可是来了殿下此处,说是要请殿下过去一趟,谁知殿下就那么巧的不在宫中,又正好失了那不在场证据。”
时葑闻言,只是微拧着眉,并不做声,很快,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现在虽说晚了,不过这后到点也是无碍的?,反倒是殿下已经迟到了那么久,哪怕是在迟一点儿去也不防,毕竟若是殿下带着这满身臭味前去,也不担心被其他鼻子灵的狗给闻出了味来。”
随着话落,莲香便扯着人往里头走去,也不顾及身后人是否会挣扎一样。
而这一次,等她离开那处处充满着令人压抑雅安殿时,天际的?最后一抹余晖早已散尽,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夜色沉沦。
因着今日十皇子无缘无故突然暴毙,使得这群关系本就不大相处融洽的兄弟们倒是难得的?聚在一起,猫哭耗子假慈悲。
时葑因为来得最晚,故而站在了最后的位置。
何况她不过就是一个顶着太子身份,却无权无势,甚至连朝堂都不曾踏进半分的?皇子。说来若非有着这层太子的?身份,说不定她更像是那等被赶到冷宫,任由其自生自灭的不受宠皇子才对。
因着找不出十皇子暴毙的?原因,一时之间令太医们束手?无策,加上天色已晚,使得最先到来的皇子皆是三三两两寻了事离去。
从进来后,一直半垂着头的时葑见着他们已然走了大半,她自然也不能免俗的?随众。
可是在她转身时,并未注意到前面还有人,结果使得她的鼻子径直撞上了对方的后背,顿时疼得她眼眶微红,半垂的?眼眸中,更是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朦胧水汽。
在她准备抬眸瞪去时,谁曾想,那罪魁祸首倒是先一步出了声,冷声道:
“此处人多,加上十?殿下不过新亡,难不成?太子殿下就想在这里对本官投怀送抱不曾。”男人清冷得没有一丝起伏的?讽刺之音,除了是那位外,还能有谁。
“不过即便殿下将衣服脱光了躺在本官床上,本官都不会对其多看几眼,要怪便只怪殿下生成?个男人身就算了,亦连这脸都生得?不男不女,看着就令人倒尽了胃口。”
“是吗?不过林大人可真是自恋到了极点,你?放心,孤即便是吃那外头打的?野雀也绝不会碰像林大人这样,从头到脚都黑心肠烂到了极点的乌鸦才对。”
时葑抬起那双锐利凤眼,只觉得?这人当真是白瞎了他的?这张好相貌。
“哦,对了,不知林大人可有听过一句话不曾,叫做好狗不挡道。”
“也不知谁是狗,毕竟这满殿中也只有那狗得?理不饶人。”林拂衣唇瓣扬起一抹冷笑,满是讽刺。
“谁应声谁就是狗,本殿下也从未见过上赶着对号入座的?狗。”
二人说话的?嗓音压得?极低极浅,故而落在其他人眼中,不过是走在后面的太子殿下无意间撞到了前?头的林大人后,小言交谈了几句。
可是在听说了连日来传得?沸沸扬扬之事后,连带着看向她的目光都满是带上了鄙夷,不屑,其中更掺夹着几分暧昧。
因着今日未上早朝,而随意着了件玄色龙纹衣袍的?时钦看着那离去之人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是?”
“回陛下的?话,那是太子殿下。”伺候在侧的?李公公连忙搭话。
一个当爹的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也不知要说一句唏嘘,还是得该要叹一口气。
“许久未见,想不到雪客都长那么大了。”特别是那眉眼,像极了他当初的?一位故人。
“陛下说得极是,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连带着几位殿下年龄渐大,也是到了该娶妻之时。”
“朕想来之前?许久未见雪客,趁着明日有空正好去瞧瞧她,加上朕也有一段时日未曾见皇后了。”
双手?复后的时钦眺望着远处,不知是想要透过这夜色,看向什么?。
时葑回去时,并不知在她走后,那里头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迫切的?想要去洗澡,洗去这一身的恶心污秽与那腐烂发臭之味。
先前?被那人给无意碰到的地方,更是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
偏生在她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后,独自沐浴时,总会有那么个不怕死之人闯了进来。
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叽呀’一声推开,随后再一次合上。
新换了身水绯色半臂襦裙,随意绾了个随云鬓的?莲香,正端着上放一白玉莲花小盅的?乌木雕花托盘,朝那白雾朦胧的汉白玉池中走来,微醺的脸蛋似跟饮了酒般。
“殿下怎的一回来便沐浴,害得奴还以为殿下出了什么?事呢。”
“反倒是殿下沐浴便沐浴,怎的还派人将奴给拦在了外头,若是被有心之人给瞧见了,难保不会认为殿下与奴之间置了气,好让其他人趁虚而入。”
莲香将手?中托盘放在一处,人本欲想要下水的,可临到末尾却改了主意。
有时候这静观美人出水芙蓉,也不失为一件雅兴之事。
时葑早在人进来时,便先一步闭上了眼,有时候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你?无需做什么?,只需闭上眼便可,甭管他说了什么?,皆是充耳不闻。
“殿下不说话,可还是在恼奴先前?咬得力度过重了,还是说殿下就真的?那么厌恶奴,现连多看奴一眼都吝啬,还是说外面的那个男人就真的?那么好,好到值得殿下哪怕是暴露身份也要同那男人厮混不曾。”
莲香见他从进来后已经说了那么一串话,这人还充傻装愣时,不禁连他也带上了几分恼意。
原先他不打算下水的念头已然打破,更多的?是带着几分怒不可遏的直接扳过了她的脸,使得与他直面相视。
桎梏在手中的那下巴细而尖,许是因着连日的忧愁所致,使得她本就小的脸,此刻更是小得?可怜,唯那双眼中的?厌恶是不曾减少半分。
“莲香难不成?忘了你?的?身份吗。”
唇角轻扯,露出一抹讽笑的?时葑见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反倒是自己先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可是只要她一退,那人便跟了上来,这一退一跟的?,加上这汉白玉池不过就那么大点地,她又能躲到哪儿去。
眼见着已退无可退的?时葑正微蹙着眉,见着这不知何时褪了外衫,只着了条纯白亵裤的男人时,内心警铃大响。
“你?想做什么?。”话里有厌有恶。
“奴并未想做什么?,奴不过就是想要帮殿下沐浴更衣罢了,何况奴作为殿下的?枕边人,于情于理都得要伺候殿下的?才对。”
眼眸含笑的?莲香,嘴上虽说得?好听,可那双手就跟一条湿溜溜的?冰冷生物缠了上去。
“出去,孤不需要你?的?伺候,还不滚出去。”双眸冷视的?时葑推开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正欲往岸上走去时。
却不曾想,那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再一次被推开。
进来后的那人在走到那扇红梅绣春日之锦屏风后便停了下来,距离虽远,加上又是隔着那么一道屏风。
可时葑仍是见到了那修长的身姿,如冬日雪地里那一株傲然而立的?青竹,自有一身傲骨,更吓得?她整个人往水下沉了沉,生怕会被对方看出不妥。
“你?是何人,本殿下之前?不是说过,孤沐浴之时,不喜任何人前来打扰。”
“奴是皇后娘娘那边派来的,说是特意来伺候殿下的?青竹。”身着鹅黄色襦裙,梳着飞仙鬓,额间点花钿的貌美少女,谁曾想,一开口便是带着几分沙哑的?少年音。
“皇后娘娘在奴来之前?还说了,要让奴和莲香姐姐二人好生伺候殿下,免得?殿下被外头不长眼的野花野草给勾走了魂。”那位自称青竹的少年随着话落,人便从那屏风后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