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的队伍是在第二?日辰时出发的,因着?灾情严重加上路途遥远,连带着这一路行来都需快马加鞭,所带上的东西大多是简易之物,道一句风餐露宿的披星戴月也不为过
其中职位最大的应当是那礼部的正三品侍郎陈大人,而后到五品的工部张郎中,最次则是排在最尾的正五品的刑部郎中。
“大人可要喝点水。”其中一个同行的官员见着?她脸色苍白,以为是这舟车劳顿后所导致的,随即将手中水囊递了过去。
“谢谢。”时葑半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却并没有打算接过水,复又道:
“现在距离青洲大概多远,还有多久会到。”
“大约还有五日。”
“务必加快速度。”不知为何,她的眉心?不安的跳了跳,仿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之事一样。
随后,因着?越往青州靠近的,路上更是随处可见饿死骨,或是那等衣衫褴褛,见着?他们就要?一窝蜂涌上来的灾民,不过皆被护送之人给拔刀拦住了。
就连周边一些能吃的树皮草根,尽数被那些饿到了极点的灾民给咽下肚里,其中还有一些饥饿难忍的小孩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的往肚里塞石头或是那等不容易消化的泥土,仿佛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等晚上,他们寻了一处较为干净并且并且干燥的地方安营扎寨时。
因着?距离青州城越来越近,每个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戒心?,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导致这百担粮食毁于一旦。
天色渐晚,黑色笼罩大地,周边篝火点亮照明大地。
当天际上浮现了几颗细小繁星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忽地动了动,很快,便从里头钻出了一物。
“行行好,给点吃的,我和我妹妹已经三天没有得吃了。”
一个年龄约十岁左右,眼窝凹陷,头发乱糟糟如野草的小孩,手中正牵着另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小孩来到了时葑的面前,亦连那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了气一样。
“大人给点吃的好不好,周边的草根都已经被我们给挖完了,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半点吃的了。”
“你们的父母呢?怎么就你们俩个。”话才一出口,时葑便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还有这俩小孩又是怎么在士兵的重重包围中走到她面前的。
“我们爹娘在前几天就饿死了,现在就只剩下我和我妹妹,大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好不好。”
许是连月来看见的人间地狱以及双亲的接二连三逝去,使得少年的眼里失去了光,剩下的只有一片死灰,甚至也不会胆大到,冒着?会被砍杀的危险来到她面前讨食。
“我这里还有两个馒头,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吧。”时葑说着话时,还戒备的扫了周围好几眼,亦连那手都紧握着腰间佩剑。
“谢,谢谢。”
“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会保佑好人一生平安的。”
小少年接过馒头后却并不急着马上吃,而是先将其中的一个馒头藏在了那褴褛脏污的外衫里,生怕会被其他人给抢走一样,在将另一个馒头分成两半,给自己和弟弟一人一半,这才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不然这馒头太干了,你们容易噎到。”
“你们二人可是从青州那边来的。”时葑担心?他们吃太快会噎着,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囊递了过去。
“嗯。”许是因着?馒头之恩的缘故,使得宁尘也对她亲近了几分,更多的是,好看的东西谁都会喜欢,人更不例外。
“那你可否和我说说青州那边的灾情。”
“你想知道什么?,你们又是什么?人。”少年戒备的看?了她一眼,脚步更是连连后退,仿佛当她是那等食人的猛兽般。
“我是此行赈灾的官员,因着?之前青州官员隐而不报,等我们收到这边灾情的情况后已经是在半月之后,所以我想从你们嘴里知道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才好给那等贪官污吏治罪。”时葑并未打算掩瞒什么?,并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小子定然是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何况这少年突然出现的场景,时间,以及给她的感觉,都奇怪到了一个浓郁的点上。
“呸,原来又是一个狗官,亏我刚才看?见你的脸生得好,还以为你会是个好的,感情和之前那些贪官污吏是一丘之貉。”
“像你这些狗官肯定是想要从我的嘴里知道些什么?,好用于掩饰你们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在将我给杀人灭口了是不是,你们的那些把戏我只要想想就能猜到,呸。”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有你这小子又到底是谁,若是你不说,本官倒是不介意像你话里说的那样当一回狗官。”时葑锐利眼眸半眯,浑身上下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阴戾之气。
不怪她多疑,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刻意接近她的人,她都不得不防。
“果然狗官就是狗官,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现在就开始狗急跳墙了。你这狗官可听好了,我和我弟弟原先是在青州城外的农户之子,因为发生了洪水爹娘就带着?我们一路往西边逃亡而下,可谁知道………”
“可这里是南面,并非西面。”时葑在他刚一出口时便马上打断。
她那盛满着渗人恶意的黑渗渗瞳孔中正盯着这说谎中的少年,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原先用于当腰带的软剑也先一步抽了出来,直指少年脆弱的脖间不放,阴测测的威胁道。
“你若是在不说清楚你是谁,小心我这手中刀剑无眼,反正本官都已经被你骂是狗官了,在残忍一点又如何。”
可她还是低估了对方,何况对方也并非是那等吃素的主。
“救命啊救命啊!有狗官滥杀无辜。”
“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有狗官草菅人命,你快睁开眼看看?啊!”
时葑在他出声的下一秒,人已然起了杀心?,可是当她准备将剑刺进那少年的喉咙中时,眼前忽地浮现出一阵白雾,还有一股味道极为清淡的草木香,像极了她幼时那年闻到的一样。
不,那股味道比那幼时闻到的还有淡上几分,当初的则是比现在还要?浓郁。
等那白雾被风吹走的那一刻,原地哪里还有那少年的半分影子,若非她怀里的馒头和挂在腰间的水囊消失不见了,她恐怕还以为这是一场梦,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梦。
还有,那少年到底是何人?他身上的那香又是从何而来?
“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之前在不远处的士兵听声赶来,可是当他们来到这里时,看?见的只有时葑一人,并未见到方才发出声音的少年。
“没有什么?,反倒是你们注意加强周围的巡逻,本官担心?今夜会有危险。”特别是刚才给她一种强烈不安感的少年。
直觉告诉她,他们在过不久,还会见面的。
半夜,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暴雨,迫使他们不得不连夜拔营离去,可往往天不遂人愿。
大雨瓢泼下,他们的去路被一支装备齐全的军队给拦住了,身后则是那不断涨高的水位。
“几位大人来了本官这青州地界都不提前和本官说一声,若是有哪里招待不周的还请见谅,不过几位钦差大人来就来了,怎么还给本官带来那么多礼物,实在是令本官有些受宠若惊。”其中为首的则是那大腹便便,现年四?十有五的莫郡守——莫飞天。
“想必这位便是传说中的施大人了,看?这模样竟比那画中仙还不知要好看上多少,就连下官养在府里头的那些美人都比不上施大人半分貌美,啧啧啧,也不知施大人到底是怎么长的,看?着?就令人心痒难耐。”
莫飞天的目光贪婪的扫过他们护在队伍正中间的那几车粮草时,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特别是当视线移到边上的其中一人时,更是惊艳无比。
“不过这么?一个美人要不是其他人告诉本官说施大人是个男人,害得本官还以为施大人也会是那女扮男装的美娘子。”一言落,其他人都跟着?起哄出声,就连那等贪婪的垂涎目光都只多不少。
“狗官,休得胡言乱语。”先前给过时葑水的正直青年许是听不得这等污言秽语,怒嗔回应。
“本官是如何长的就不劳烦莫郡守关心,反倒是莫郡守可有想好如何为你脖子上的那颗肉瘤开脱了不曾。”时葑伸手阻止了身旁人的动作,抬眸回望过去。
“不过想来莫郡守的脑袋应该硬得很,否则也不会贪污了赈灾的银钱,更在发生洪涝的第一时间隐而不报,就是不知莫大人的那颗脑袋在硬又能够砍几次。”
“本官的脑袋硬不硬本官不知道,不过本官倒是知道施大人的嘴巴倒是挺硬的,说不定就连这伺候人的嘴上功夫也不错。”
目带贪婪之色的莫飞天搓了下那满是带着?金戒指的手,随即朝着?身后伸出手,冷笑道:“来人,将他们全给拿下,记住千万不要?伤到那位美人,到时候等本官玩完后就会赏给你们。”
随着一声话落,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们皆是一窝蜂地涌上,像极了贪婪的豺狼虎豹。
他们带来赈灾的不过只有百十人,其中更有一半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对方却是带来了整整五百多人。
俩方人马一对上,无疑就像是鸡蛋碰上石头。
因为刚才之事,导致里头大部分人都冲过去围堵住了时葑,而那些随行官员又何曾遇到过这种场面,更有几个见着?那将他们围住的带刀士兵杀鸡儆猴后,直接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要?么?就是手脚哆嗦得像一条软脚虾。
“施大人还是放弃挣扎比较好,若是乖乖得从了我们,说不定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这么?一个美人我们还真舍不得对你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