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说的?就是事实,何况这套说法可是奴真心?实意想要说的,何来的敷衍二字,还?是说这八年多的?时间,阿雪还是不愿信奴说的?半句。”男人脸上虽在笑,可语气中却是带上了几分?阴寒之色,亦连那笑都不曾到达眼底半分?。
毕竟这人可是连那忠心?耿耿的李三娘在她眼中,也是说杀就杀,毫不留情,她的心?肠可真是狠啊。
可偏生就是那么一?条心狠狡猾如毒蛇的?人又总能将他给吃得死死的?,甚至是连他都自愿成为她手中的刀。
“你原先买了一?个馒头,原本以为里面是好的?,可当你吃了一?口的时候发现是臭的,那么你还?会再继续吃第二口吗。”眼眸半垂的?时葑侧过脸,也逃离了他的?桎梏。
“若是那馒头是阿雪给我的?,别说第二口,哪怕是全部吃下肚子里头又何妨,可现在的阿雪却是连那口脏馒头都舍不得给奴吃一?口。”
“有时候奴可真想挖出阿雪的心?看看,看里头到底是石头做的?还?是压根无心?。”否则为何总是一次次将他的?真心?给扔在地上,并肆意践踏。
“我………”时葑讽刺的话还?未落下,门外倒是先一?步传来了敲门声。
“大人,摄政王来访,现人已在书房中。”并不知里头发生了何事?的?白竹轻叩门两下,传递着话。
听到‘摄政王’三字时,时葑耳尖微动,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时,身前的?男人将她往床上轻轻一?推,继而唇瓣扬道:
“阿雪还是先在这屋子里头休息一下为好,毕竟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不定还?会将这嘴给烫伤了。”
莲香离开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推门出去后,不忘警告了白竹和院外的?其他人看好了里头之人。
若是人跑了,你们也活不了。
时葑等人离开后,倒是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躺在了原地,原先紧握着匕首的?手已然松开。
脑海中则在不断回想起一?些陈年往事?,连带着思绪也一?同飘远。
清正年间,瓜香飘飘的?金秋九月。
彼时还有三个月便到十九岁生辰的时葑整个人变得越发阴沉,就连和人说话时都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宛如被毒蛇给盯上的?错觉。
而就是那么一?个人,唯有见到另一个人时,才会露出那抹少有的?笑意。
一?般皇子在年满十六后便会封王,赐府邸,唯她,一?个顶着破太子名头之人不但没有入住东宫就算了,就连这皇子府也没有,你说可笑不可笑。
等玫红晕染云端的傍晚时分,她从刑部下值回宫时,正好遇见了母后身边的宫女来请,说是有事?相见。
“还?请殿下随老奴前来。”
“好。”
如今的?凤藻宫因着皇后病重,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就连人还未靠近时都能闻到。
殿内摆设还是和当年一样,就连这被刮了少许斑驳痕迹的朱红大门都未曾有过半分?改变。
反倒是之前?的?熟面孔越来越少,一?些当年的知情人不是死的?死便是出宫的?出宫,并带着她的秘密孤独的死去。
而这几年中发生的?事?也很多,比如她的那位好母后不知因何染了怪病,最初只是偶有胸闷,头疼,后面则是不时咳出了血来,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的?掉,连六月份的天里,殿中都还需得放置几盆炭火驱寒。
连带着不过短短几月,当初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却和那等在床上等死的老?妪无二。
而据太医的说法,恐是活不过今年冬季了。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知是喜胜过悲,亦或是悲胜过喜,想来,那喜的?成分?应当占了极大一部分。
“母后,儿臣来了,不知母后今日的身体可曾好些了吗。”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的时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白瓷药碗,并将殿中人全部屏退左右。
“滚,你这个孽子。”
躺在病床上,已然瘦成了一?把骨头,鬓边白发横生的?慕容皇后怨毒的?将那药碗直接掀翻,并弄污了她一身。
“原来母后不想见到儿臣啊,可若是不想见儿臣,又何必唤人来请。”眼眸半垂的?时葑看着被弄污的衣服,却并未露出什么表情来。
“反倒是这药可是太医辛辛苦苦熬了许久的?,母后就那么打翻了,难不成是不想你的?身体好起来了吗。”
“本宫为何会得这种怪病,天底下还?会有谁比你这白眼狼更清楚,本宫现在恨不得直接将你给掐死!”慕容皇后看着这张随着年岁增加而越发艳秾,甚至是长得和那个男人相似的?脸时,只觉得恶心到犯呕。
她当初在进宫之前?从未想过,那个该死的?男人勾走了皇帝的?心?大半辈子就算了,想不到现在就连这个小的?也是个不安份的主。
她可还真的?应了那句,养虎为患,若是当初没有心?存报复的?想法捡回这孩子,那么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有所转变,比如她不会得了这种恐怖的?怪病。
“瞧母后这话说的,难不成还?以为是儿臣下的?毒手不成,不过母后这一?次可猜错了哦。”时葑对上她那淬了毒的?目光时,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就跟含了一?口糖似的。
“既然母后不愿意见到儿臣,儿臣也正好想起刑部那边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好,恕儿臣下次再来看望母后。”
等她出去后没多久,便听到里头砸碎瓷器药碗的?声音,连带着唇角的?那抹弧度在不断上扬,直形成了一?个扭曲的狰狞之态。
她住的?宫殿还?是之前?的?雅安殿,人才刚靠近,便见到了那身着翡翠烟罗绮云裙,正倚门而靠等她归来之人。
“殿下您可回来,你若是在不回?来,奴还以为今夜您不会回?来了。”少年的嗓音就跟灌了蜜一?样,浓稠得有些腻人。
“孤若是不回?来,难不成还?得要?到外头胡乱猫一夜吗。”时葑脚步往边上稍过几分?,也避开了他的?过近距离。
“怎会,不过若是殿下能像今天这样日日归殿不知有多好。”莲香对上她那双生疑的?眼后,眸中笑意渐深。
许是今日见到了极为有趣之事?,或是明日有约,使得她今日睡得都比往日早。
等第二日天亮时,时葑推开了男人横搂着她腰间的手,见到身上的?艳靡红梅时,眉间则笼罩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厌恶。
等她离开后,那睡在床上之人,方才睁开那双漆黑无?光的?眼,而他的?手上则还?捏了一?个绣着“蕴”字的?香囊。
他记得殿下女红极差,往日里拿个针都会扎到手的?人,又怎会做出如此精细的?荷包,忽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恶意横生。
那香囊却是被他随意一扔,也不知掉到哪个旮旮旯旯。
今日因着休沐,时葑还?特意换上了前?些天尚衣局新做的?秋衫,等出了宫门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先前?约好的?目的地奔去。
她还未下马,便见到了那早已在朱红六角亭中等候之人。
“阿雪,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的。”
今日换了一?套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的?上官蕴端得公子如玉,只是这小麦色的皮肤却显得他有那么几分?敦厚感。
“若初请我前?来,我又岂有不来之理。”时葑接过他递过来的蝴蝶风筝,一?双眼儿笑得弯弯如月牙。
“这风筝可是你亲手做的?。”
“嗯,你可喜欢不。”挠了下后脑勺的上官蕴见人笑了,总觉得这些天的努力倒是没有白费。
“只要是若初送的?我都喜欢,何况是这亲手所做之物。”
正当二人还欲说些话时,刑部那边匆忙有人跑来,说是刑部出了一?个大案件,尚书大人特意差人来请。
“什么事?那么急,可别说是那位林大公子刻意而为,就专挑这个节骨眼前来。”上官蕴剑眉一?挑,带着几分?愠怒。
“这个确实是今日刑部出了一?件大事?,还?是同太子殿下有关,尚书大人这才差下官前?来跑一?趟的?。”衙役见到时葑冷冷的扫向他时,总觉得后背一?阵冷汗直冒。
只因在刑部待过的?人,有谁不知道只要是由这位太子殿下经手过的?犯人不是屈打成招,就是将那犯人给折磨得奄奄一?息,就连监狱里头的一?些刑具连他一?个男人见了都毛骨悚然,更别说还?是被这制作者给盯上了。
“此事既同孤有关,还?不带路。”眼眸半垂的?时葑朝前?走了两步后,方转身回望。
“看来今天的约定我注定要?失约若初了,下次我请客来赔罪可好。”
“我没事的?,反倒是阿雪记得不要?太累了。”上官蕴竭力压抑内心?的?不满,朝人挥手笑道。
而等她刚离开不久,那白家小姐的?风筝就那么巧的落到了他的?面前。
“麻烦公子帮我捡一下风筝可好。”少女嗓音清柔如三月烟雨,只稍那么一?声,便入了心?田。
另一边,等她马不停蹄赶回刑部后,见到的便是那早已等候多时的林拂衣,遂唇瓣轻扬,露出一抹在讽刺不过的?冷笑。
“哟,林大人今日倒是颇有闲情逸致,不是说衙门里头出了一?个案件吗。”
“那么殿下可知,这桩命案正同你有关联。”
此时静立窗边,正双手负后的林拂衣听到声音后方才转过身来,见她手上的?那只蝴蝶风筝时,脸上的?冷笑宛如要?化成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