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端午那日回到崔家,崔世君接连又回去探望了崔海正两三回,崔海正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因?他?病着,徐氏不叫她多?来,眼见就是她大喜的日子,万一过了病气,岂不晦气,横竖她就在京中,来日方长,不怕没有家人团聚的时候。
又过了两日,崔|世|安送来一张嫁妆清单位,这回崔世君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了,嫁妆和她两个妹妹相差无几,只多了一对玉壶春瓶,一对玉堂春瓶,崔|世|安见她肯受崔家的嫁妆,顿时安心了。
很快,便到了五月十八,头一日,崔世柔和崔世柔姊妹二人就过来送嫁,崔世君活了三十多?岁,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了,两个妹妹也由衷的替她开心,反倒是崔世君格外镇定?,丝毫没有待嫁新娘的娇羞,仍旧和平常一样。
这两日,家里忙乱,崔世君要管着各处的杂事,一刻也不得闲,崔世柔见她忙得团团转,说道:“宅子里不是有老侯爷给你配的管事们么,这等的小事,何需你亲自过问,你只安心准备嫁进霍家便是。”
崔世君正在看礼单,她道:“话虽如此,明日肯定事多?,事多?难保就不会出纰漏,我这会儿辛苦一些,免得闹的大家脸上无光。”
“你呀,就是个劳碌命。”崔世柔说道。
崔世君不理她,吩咐阿杏再去查看一遍各处的烛火,直忙到三更半夜,崔世君得以回房安置。
今夜,姊妹三人同榻而眠,屋子里布置的红通通,看?着甚是喜庆,姐妹三人洗漱后躺在床上,崔世君睡在两个妹妹中间,崔世柔看?着头顶的红帐,莫名感叹一句,“上回我们三人一起睡,还是小时候呢。”
崔世雅记性好,她慢腾腾的说道:“是爹爹摔伤了腿的那一年,他?要大姐退了和黄家的婚事,接替他在衙门的差事,二姐怕大姐想不开,就叫我们陪着大姐一起睡了几夜,直到大姐没事了才作罢。”
那时崔世雅年幼,巴不得大姐不嫁人,能一辈子留在崔家照顾她们姐妹,崔世柔却已略通人事,隐约知道她退婚后,往后再要找人家就难了,因?此很替她担忧了一阵子。
隔得太久,崔世君丝毫不记得,她笑道:“真傻,你们怎么会怕我想不开呢。”
崔世柔自有她的道理,她道:“你忘了,当年我们巷子有个姑娘被人退婚,羞得上吊自尽,就算是你主动退男方的婚事,可说出去也不好听呀。”
她翻了一个身,面对崔世君而卧,说道:“你能嫁给老侯爷,我们都很替你高兴,老姑姑和娘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崔世君嘴里轻轻‘嗯’了一声,崔世柔又问:“大姐,你喜欢老侯爷吗?”
还不等崔世君回话,另一边的崔世雅嗔道:“二姐这是甚么话,大姐都要嫁给老侯爷了,自然是喜欢他的。”
“那可不一定?。”崔世柔已为人母,却天性浪漫,对终身大事自有一番见解,她道:“你不见有多?少?女子,或是看中男人有权,或是看中男人有财,便受父母之命,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给嫁了。”
“当然,我们大姐肯定不是贪图老侯爷的权势,不过老侯爷对咱们崔家屡次有恩,就怕大姐是为了报恩,这才嫁给了老侯爷。”
崔世雅不服气的说道:“白娘子报恩许官人,也是一段千古佳话呢。”
崔世柔嗤笑一声,她说:“被压在雷锋塔下十八年,亏得白娘子是个有些道行的仙姑,倘若换做凡胎肉骨,还不知能不能活十八年呢。”
她二人为了崔世君争议半日,就见崔世君插嘴说道:“你们放心,我嫁给老侯爷断然不是想报恩,恩是恩,情是情,这个我还是分得清的。”
“那是为了甚么?”崔世柔和崔世雅异口同声的问道。
“为了甚么?”崔世君轻笑一声,她道:“好像也不为甚么,和老侯爷相处久了,看?他?哪里都有趣,别人说他孤僻怪诞,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我却觉得他?有意思极了。”
崔世君说到霍云时,语气不自觉的变得轻盈飞扬,任谁也听得出来她对老侯爷情深意重。
崔世雅安静片刻,默默说道:“我和大姐看?到的老侯爷是同一个人么?”
崔世君温柔的说道:“我不嫁人则罢,若是要嫁人,除了他?,再不能是别人!”
她是真心喜爱老侯爷,一个女子,能遇上彼此钟情的人,绝非易事,崔世柔握住她的手,笑道:“你和老侯爷成婚后,一定?要尽早有个自己的孩子傍身。”
崔世君不语,她和老侯爷的岁数都不小了,儿女缘份全看天意,她对此并不执着。
姊妹三人说了半夜话,崔世君困意袭来,崔世柔听着她绵长的气息,不再出声打忧。
次日,天还未亮,宅子里的仆妇就已经忙活开了,卯时一刻,柳大娘和阿杏叫醒崔世君,回道:“姑姑,全福嬷嬷来梳头了。”
崔世柔和崔世雅听说全福嬷嬷来了,只当是迟了,慌慌张张的坐起来,崔世柔撩起帘子,只见窗外黑漆漆的,又听阿杏报了时辰,立刻下床,说道:“你们先请全福嬷嬷喝茶,等大姐换好衣裳就请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