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拖拉机突突突地开出村子,驶进夜幕。
一路无话。
一行人顺利到达火车站,简青山兄弟几个热情地帮忙提行李,将小两口直送到检票口排上队,这才依依作别。
简青桐突然就觉得眼眶有点发热,最见不得这样生离死别的场面。
唐远征排在她后头,替她隔开拥挤的人群。
火车站龙蛇混杂,小偷经常出没,更有不讲素质胡乱插队的,很是噪杂无序。
他这一身军装很有些方便,自带隔离带,护住媳妇不受冲撞还是能做到的。
“喝水吗?上厕所不?”
离检票时间还有一会儿,唐远征体贴地放下背包,叫媳妇坐着歇歇腿,体贴地问。
简青桐现在确实有点憋,但还忍得住,面无表情说:
“不用了,等上火车再说。”
简家茅厕过于简陋,气味冲天,比乡里医院的公用旱厕还差,她实在没勇气进去,就一直憋到现在。
火车上的厕所好歹还是单间呢,还能冲水。
唐远征以为她头次出远门紧张,也不勉强,默默陪她排队。
事实证明,这会儿火车站的治安确实有些差。
光是排队检票的工夫,唐远征就眼尖地捉到俩正行窃的扒手,交到车站管理员手里,收获群众一致好评。
可这同样不影响大家向火车冲锋时你追我赶争先恐后的狠劲儿,乌泱泱的跟丧尸围城似的,看得简青桐头皮发麻。
简青桐被唐远征护着,很顺利地上了火车,看看外头攒动的人头,仍旧心有余悸。
好久没见过这么多活人了,他们都要出远门?
唐远征身份特殊,惦记着她有伤在身,提前买到两张卧铺票,相比起来清净多了。
“同志,这是我们的铺位,麻烦让让。”
唐远征对照车票确认过后,礼貌地朝坐在下铺上的老人说道。
老大娘装聋作哑,脸扭向车窗外不理人,身边俩半大小子脱了鞋在床铺上乱蹦,又叫又笑的,磕到头也不消停。
“同志,这是我们的铺位,麻烦让让。”
唐远征再次开口,顺手将打好的背包丢到行李架上,身上只留下一个挎包。
砰地一声响惊了老大娘一下,她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扭过头去依然故我。
这是想赖座的意思了。
唐远征皱眉,对着这老的老小的小不好动手,正待跟他们讲讲道理,身后其他乘客路过,他只好先侧身让开通道,护着简青桐站到里头。
“要不你睡上头吧?”
唐远征买的一张下铺一张中铺,本打算让媳妇睡下铺方便进出,也省得她恐高睡不好。
可现在下铺被人占了,争执起来也麻烦,这会儿火车又正上客,人来人往的不方便,不如叫媳妇先上去歇歇。
简青桐看他一眼,并不想息事宁人。
他们买了票的,凭什么吃亏,还落不着好。
她飞快扫视一圈祖孙三人,视线落在老太太身边紧紧抓着不放的包袱上。
包袱鼓鼓囊囊的,隐隐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简青桐眼睫垂下,挡住眼底神色,趁人不注意,借着空间遮掩远远丢出一张钱去,做作地惊呼:
“呀,谁的钱掉了?”
其实就是她从简青苗那里收走的不义之财里的一张,丢了不心疼,但她也不会白白便宜别人。
果然老太太一听说有钱捡,蹿得比兔子都快,包袱也不管了,蹭地就蹿了出去,眼疾手快地把钱攥到手心里,一双精明的老眼恶狠狠地盯着简青桐,生怕她来抢。
“看啥看,钱是我掉的!”
嚷完,当即撩起几层衣裳,解开秋衣上缝着的衣兜,把钱一把塞进去,别上关针,放下外衣捂得严严实实。
简青桐暗笑。
她算准时机,将那张钱又收了回来,顺带收了点利息。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神不知鬼不觉的,连老太太本人都没发觉。
这一招调虎离山管用,她便故技重施,把从老太太那里收走的几张钱全丢出去,丢的稍远一些还不在一个方向,引着老太太去捡。
车厢里还有其他乘客,也已经注意到这边,老太太急了,连忙喊俩孙子帮忙抢钱。
俩孩子撒丫子追着钱跑了,铺位空出来。
简青桐抬抬下巴,冲唐远征示意:
“赶紧收拾啊。”
唐远征觉得眼下这事儿过于巧合,但也没多想,麻利地把床铺上的包袱丢上行李架,把凌乱的床单抻平,被子枕头规矩放好。
简青桐满意地看看焕然一新的床铺,过去施施然坐下,顺脚将地上男孩子乱放的布鞋踢开。
那边祖孙三个喜滋滋地捡钱回来,见床铺被占了,勃然色变。
“起开,这是俺们的位子!”
简青桐想说,你们的?那你喊它一声看它答应不。
幸好她嘴比脑子慢,及时被唐远征抢先接住话茬:
“这是我们的铺位,我们有票。”
老大娘压根不看他出示的车票,梗着脖子嚷:
“解放君(军)抢老百姓座位啦!大家伙快来评评理,黑心肝的欺负老人孩子啊!”